“笙儿你吃点东西吧!”冷古元满脸愁容,满头的黑发也白了半头。
躺坐在大床上的苏笙似乎并未听到他的话语,无神的双眼之中又冒出了泪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把苏苦抓回来!”苏笙怨恨地看向他道:“你难道真的相信他那副嘴脸吗!”
冷古元端着食物的手不断颤抖着,眼里充满了痛苦。
十年了,十年过去了。
他何尝没有去试着调查过,可苏苦的背后始终有人在帮着他脱身。
哪怕之后他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将其生擒了回来。
可得到的答案也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而又无法接受的结果。
冷蓝已经死了,是他亲手杀死的,但只剩半条命的他又拿什么去抗衡苏苦背后的势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被人毫发无伤地救走。
而目睹这一切的冷古元也不敢,而且也不能告诉自己的妻子。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一名侍女来到他耳前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脸色大变。
“好好照顾夫人,我去去就来。”
十年过去了,原本繁荣的冷家也在外力的影响下逐渐没落了。
冷古元阴沉着脸来到了家族议事大厅中。
在原本属于他的主位之上坐的正是那张这十年日日夜夜都想杀掉的人。
苏苦见正主来了也不多废话,掏出一张请帖扔在座位上。
“冷家主我们花山派将在后天摆宴邀请各家家住前来商讨未来大事。
还望冷家主您给个面子,到时候不来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冷古元一言不发就死死盯着他,周围的气场让在议事厅的所有人感受到了压抑。
直至苏苦起了鸡皮疙瘩离开后他在收住了自己强烈的杀意。
“大哥我们确实没有办法了,但这次如果被花山派收拢的话我们冷家至少还能继续存活下去!
就当是为了你好,为了夫人好我们也不得不去这次的鸿门宴啊!”
在一旁的二当家与其他人们都开始忧心地劝说道。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废物!一群废物!都给我滚!”
冷古元开始乱砸东西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年近四十家中的中流砥柱就这样颓废地坐在地上乱扔这东西。
憔悴的面容,满脸的胡渣一点也没有冷家最强之人的面貌。
自己的儿子被人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也不理解自己。
是啊,有的时候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对的吗?
我明明一直善待着这个世界,可为什么世界总对好人那么残忍。
就在他想放弃家族,带着苏笙逃离他乡时。
“辛苦你了爸,这个宴,我们一起去。”
陌生的声音从冷古元背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一张完全没有见过的年轻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短暂的呆滞后,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夺目而出。
冷古元上前跪抱着年轻的男子一直哭诉着这十年来的艰辛。
他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是自己早已逝世的儿子。
可不论是谁,哪怕是自己的幻觉。
十年的风雨过后,还有一个陌生人来给自己关怀。
或许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吧,而不是那些所谓对你好的劝说,对你好的建议,对你好的行为。
大哭过后的冷古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抓了抓眼前陌生人的手后才确定了不是自己的幻觉。
“让你看见老头子我失态了,说吧,谁派你来劝说我的。”
冷古元清理了自己的面庞重新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主位上。
年轻人怀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黑猫,他轻抚着猫咪的后背静静地看向冷古元道:
“爸,我就是冷蓝,我小时候还偷偷帮你偷我妈的内衣你还记得不。”
冷古元震惊地张着嘴,眼前的年轻人说出了只属于他和儿子的秘密。
“可..可是,你不是已经被...”
冷蓝笑了笑道:“是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但以后不会再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笑了起来,父子两人将这十年的艰辛都化作了笑声久久不能释怀。
“快,快去见见你妈,她身体越来越差了最近。
请了好多医生来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好你回来了,你妈应该会好点起来。”
苏笙依旧双眼无神地坐躺在床上,突然她的心脏似乎激烈得挑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门外,激动地张开了嘴喊道:“小蓝!!”
苏古元当即疑惑住了,咱这儿子都长成这样了,帅得一塌糊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但凡老子长得有儿子一半帅,我冷古元高低取八个老婆!
一母一子也没有过多的话语就这样紧紧地互相拥抱着。
冷蓝皱着眉头,他在自己母亲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她生命个体的气息。
“爸,你来扶一下,我或许知道为什么妈的身体一直这么虚弱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冷古元老态龙钟的脸上露出了亢奋的表情道:“你要能给你妈治好,我能管你叫爸!”
苏笙白了一眼儿,你管他叫爸无所谓,那我叫他什么?
“妈等会可能会有点疼,但没事,你别怕。”
只见冷蓝伸出右手,一条条黑线从筋脉处爬满手心直至指尖。
可对于这骇人的场面,苏笙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恐惧。
不知为何她对眼前十年未曾见过的孩子打心底百分百信任。
右手就这样慢慢透过了她的皮肤,在那脆弱的身躯里寻找着什么。
突然,一口黑血从苏笙的嘴里喷了出来。
“笙儿!”一旁扶着的冷古元焦急想直接把自己儿子吊起来打一顿。
吱!吱吱!
奇怪的声音从苏笙的肚子里响起,似乎在试图反抗着。
冷蓝右手一用力,一条肥硕油腻疯狂蠕动着的毛毛虫就被抓了出来。
“啊!!”苏笙直接吓得尖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冷古元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盯着手中的虫子,冷蓝的眼神也逐渐发冷,心里已经将花山派灭了八百遍。
没有温度的黑色诡焰从手中燃起,瞬间将虫子烧的连灰都不剩。
当反应过来时,自己的父母已经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儿子你的实力...”冷古元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看到那诡焰时,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儿子已经成为了源武者。
可这诡异的手段他并没有见过,如果自己的儿子踏入了世人都痛恨的魔修又该怎么办。
“爸放心吧,我现在足够强大,我能保护你们。
现在就让妈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会恢复回来了,爸我去门外等你。”
冷蓝显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在那万千尸骨的天坑之中待了十年,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诡异。
待他走出门外后,两人脸上就布满了愁容。
“听说魔修都是这种手段,咱儿子的修为我都看不透了,笙儿你觉得...”
还未等冷古元话说完,苏笙就打断了他。
“那是咱的儿子,不管他是不是魔修,我们都要支持他!”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是不会错的,自己的孩子不会成为坏人。
待安顿好苏笙后,冷蓝也对自己的父亲表达了这次宴会的想法。
“爸,信我,管他花山王八山的,干就完了!”
......
次日晌午,冷家一众高层全员来到一处山头大门前。
苏家也在此等候多时,而冷古元并未多给他们好脸色。
在苏苦的运作下,半个苏家都已经算是花山派的了。
可苏家的现家主还是热脸贴冷屁股上来寒暄问暖。
毕竟只要说服他们与花山派合并,好处自然是少不了苏家的。
花山派的大殿内也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家族负责人。
苏冷两家的落座位置就在主位的两旁。
在众人全部落座后,花山派的少爷也终于出现了。
而此人就是当初对冷蓝出手的持枪少年郭梁。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道美味的佳肴。
郭梁也对各位家主也是一一问候交流着。
酒足饭饱过后他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好了各位,我花山派的饭你们也吃了,酒你们也喝了。
现在大家都把手中的碗筷停一停,咱们来决定一下未来大事。”
话音一出,原本还在谈笑的众人也全部沉默了下来。
但还是有咀嚼进食的声音在冷家处响起。
可郭梁也没在乎,自顾自说道:“
不论你们来自青城还是田山亦或是其他地方。
我们任何一家的势力都不足以入官方的眼。
每年的国源庆典我们甚至连一个低等资格都没有。
但我们只要集结起来,万众一心,我坚信我们能拿下这一个资格!”
就在郭梁自己说的热血澎湃之时,一声饱嗝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心思。
众人都带着疑惑的目光向冷家看去,真不怕花山派来一手杀鸡儆猴吗?
只见一位白发少年对着餐桌上的炸鸡可乐与帝都烤鸭狼吞虎咽着。
“你们冷家现在连这些吃的都要这样蹭吗?”郭梁气笑道:
“很好,你继续吃,还敢问冷家主对在下的提议如何?
只要你们接受,我每天都送你们一桌宴席!”
冷古元也被这一幕搞得一愣一愣的,儿子你这是多久没吃过饭啊?
事实上,这十年来,他没进食过任何东西。
十年的光阴,他的身体已经被诡异天坑改造成不属于人类的肉身。
但他扛不住这些炸鸡,可乐,烧鸡烤鸭的诱惑啊。
此时的冷蓝只觉得这些东西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
冷古元看着郭梁咄咄逼人的嘴脸,也是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只要我冷古元还在世一天,你们花山派就别想吃下我!
大不了我们加入国源会,接受军人化管理!”
自从上古异变之后,所有的遗迹都是未知的入口。
而热武器在里面根本无法使用,国家也迫切需要源舞者的支援加入。
但归顺了国家之后就不会那么自由了,而且随时可能成为与其他国家争抢资源时的炮灰。
就在其他人都感叹冷家的意志坚强时,冷家一位中年男子坐不住了。
“大哥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啊,难道你就不想救嫂子吗?”
起身说话的是冷家的二当家冷风,也是冷古元的亲弟弟。
一听到这话,还在胡吃海喝的冷蓝停下了动作盯着他一动不动。
冷风被他盯得发毛,其实在场的冷家人除了冷古元没人知道他是谁。
大家都以为是家主请来镇场子,为了合并之后能够争取到不错的地位。
但从今儿的行为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为什么觉得花山派就能救你嫂子?”冷蓝开口问道。
被这一问,他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冷古元也眼神冰冷地看向他。
郭梁轻笑一声直接坦白道:“没错,你的妻子是我下的手。
你也别怪冷风,毕竟是你亲弟弟,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怎么样啊冷家主,只要你答应了并且让位给冷风,我还你一个健康的妻子。”
冷蓝把目光转向他幽幽地道:“十年不见了吧我们。
你也从一个娇嫩小生变成了油腻大叔啊,时间过的真快。
看你这脸色,似乎有点阳虚啊,平时是不是不举啊?”
油腻大叔...阳虚不举?
郭梁这可受不了了,平日最痛恨就是听到这些话语了。
自己的父亲给自己安排门当户对的相亲,结果第一夜就被对方喷细狗。
原本皆大欢喜的婚姻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从那之后,自己的父亲没日没夜把他当作中药罐子疯狂补阳。
不仅如此,他自己还报复性地去黑色产业夜夜笙歌导致原本就细狗的自己阳痿了。
这绝对是自己一大禁脔,可冷蓝就这么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
“很好,我不管你是谁,你今天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郭梁一怒直接将面前的餐桌拍碎了,门外的护卫全都冲了进来。
一张眼熟的面庞也随之出现了,冷蓝死也记得那张虚伪的脸。
这群护卫的领头人正是苏苦!
苏苦还是面向郭梁还是那副谄媚的脸,转头就向着冷蓝袭来。
他疑惑地看着眼前还在抓着炸鸡啃的白发少年,那张脸庞好像总在哪里见过。
可苏苦并未放松警惕,一只手化为无限变化的铁水,另只手悄悄丢出几把暗器刺去。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吃惊地张开了嘴。
啊!!!
惨叫声响起,但并不是冷蓝发出的。
在旁人眼中,眼见化作高温铁水的手臂就要触碰到冷蓝。
可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只铁手瞬间消失不见了。
苏苦的手臂似乎被利器直接切断了,血液也从断口处不断喷涌而出。
而那只铁手正巧不巧就落到了郭梁的眼前。
所有人都忌惮地看着倒在地上捂着断臂痛苦大叫着的苏苦。
郭梁也直接给吓呆住了,那可是源镜三品巅峰啊!
一个照面就断掉了一只手,这白发少年到底是什么实力?
“叫的不够响啊大舅,叫大声点儿啊!”冷蓝放下炸鸡吼道。
话音刚落,苏苦的另一只手也以诡异的姿势被扭断。
“啊啊啊!!!”苏苦喊叫得更大声了。
“大...舅?”郭梁反应了过来惊恐地道:“你是冷蓝?!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不是已经被掏空心脏死了吗?!”
这下不仅仅是他震惊了,现在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住了。
死而复生?还是压根就没有死?
不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白发少年想杀源镜三品的苏苦就像是玩一样。
“你...阁下到底是何人?”郭梁畏畏缩缩地问道:“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冷家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可以出双倍!”
冷蓝直接无视了他的言语,还是一直盯着地上打滚接近晕厥的苏苦乐此不疲。
不够啊,这样的惨叫程度可完全不够啊!
脑海里回想起那夜叶芷伊被斩首的画面,心中的恨意这十年都未曾消散分毫。
他站起身来,那只油腻的手如同魔爪般慢慢伸到苏苦的面前。
如同治疗苏笙般,诡异黑手再次伸入人体之中,可这一次可并不是为了治人,而是杀人!
“别过来,我错了...不不...求你了别杀我!”苏苦像个无力的小孩般求饶着。
可越是这样,冷蓝脸上的表情越是疯狂,两只手同时插进了他的肚子里搅动着。
内脏的碎屑不断从苏苦口中吐出,随着双手拔出,肝脏肠道乱溅当场。
一些年轻的小辈捂着肚子就开始呕吐了起来,郭梁也早已被吓得屎尿失禁。
似乎是那针对性的恨意让他大脑无法承受崩溃了,双腿竟无法站立直接坐倒。
哪怕是身为亲生父亲的冷古元也无法直视眼前血腥无比的场景,他也确信了自己的儿子已是堕入了魔道。
“少爷,快过来,我们先逃!”裤衩男的声音在郭梁耳边响起。
早以脚底发软的他只得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一旁的裤衩男爬去。
还未等他挪到裤衩男跟前,一颗圆圆的东西就掉到了他的眼前。
“啊啊!!!”郭梁彻底疯了,那是裤衩男的头颅!
冷蓝这才收起变态的笑容看向郭梁道:“我让你们跑了吗?”
这一句话犹如恶魔在耳边低语,原本在场还想先行撤退的其他人这下也变成了木头人一动不动。
哪怕他们知道眼前的白发男子跟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仇,没有任何联系。
可这种残忍的手段,恐怖的杀意也令他们所有人发怵,生怕一个不开心连他们的头都给炫下来当球踢。
喵~喵~
两声猫叫突然响起打断了正在狂欢的冷蓝。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黑猫露出了满脸疼爱,甩了甩全是鲜血的双手,那些血液就这样莫名蒸发了。
是时候改结束了芷伊姐,我终于可以帮你报仇了!
冷蓝凭空一抓,一把无形的黑铁斩马刀出现在手中,对着只剩下一口气的苏苦剁了下去。
头颅再次落到了郭梁的眼前,而后者早就已经吓得晕厥了过去。
但作为主凶之一的他是不可能会被放过的,数道黑雾团在冷蓝身上冒出。
似乎每团黑雾上都长了一张獠牙巨嘴,随即便袭向晕倒在地上的郭梁。
黑雾每穿过他的身体一次就会带走一块血肉。
强烈的疼痛撕裂感让郭梁的脑干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拼命站起身来向外跑去,可每走一步路身上的肉就少了好几块。
“就快跑出去了,大门就在眼前了。”郭梁的视线逐渐模糊。
花山派的大殿之处,一架被啃食得之剩下点点碎肉的骨架就这样矗立在大门口。
大仇得报的冷蓝并未有过多的感情,只是坐在原地一脸柔情地抚摸着怀中的黑猫。
冷风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次哪怕他手上没有人命但也跑不过最严厉的制裁。
一旁的苏家家主心里一很竟直接对着坐在地上的冷蓝跪了下来。
“苏家家主苏铭子,愿无条件成为冷家的附属下家,为冷少主登基献出一份力!”
随着苏铭子的倒戈,剩下大大小小的家族也全部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冷家一行人就这样看着周围一众人对着坐在地上的白发少年跪着。
“儿...冷蓝,你...”冷古元张了张嘴不知该以何身份面对他。
实在是发生的事情过于血腥离谱,十年未曾见面的儿子从一个吃喝拉撒都要别人照顾的毛孩变成了现在这副以数种手段杀人的摸样,换谁来也难以接受。
“爸,这是芷伊姐哦。”冷蓝指了指黑猫笑了笑道:“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等我办完事再回来看你们。”
什么意思?这是叶芷伊?
冷古元真的很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自己做不到也留不住他。
看着一步一步离去的冷蓝,他只能默默祈祷着自己儿子不管接下来去哪,都会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