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娃早早起身,将几件衣物和盘缠一并收拾包裹了,又下厨做了早饭,这才过来唤醒姚氏和岳飞。岳飞洗漱过后,用了早饭,将白龙驹牵了过来。李娃细心将行李包裹捎在马上,这才与姚氏一同将岳飞送出门来。
其他几家也都将儿子送了出来,五兄弟在门前会面,各自与亲人作别。岳飞执着李娃的手,心中不舍,他不知道当年的岳飞是否有这种感觉,但他前世生在和平年代,又有父母相伴,虽然外出数年,但通讯十分方便,也并不觉得疏远。但这一世不同,车马通讯不便,他也没有像自己看过的穿越文主角一般,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举手投足皆是改天换地的新发明,除了前世的一身功夫和对历史的了解之外,自己原本学下的知识在这里却是无一可用。而且新婚燕尔便要离开自己的娇妻,心中着实是五味杂陈。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许久之后,岳飞才叹了口气说:“此次进京,也不知前路如何?娘子好生在家照顾母亲,也要爱惜自己身体,莫要太过劳累了!”
李娃自小生在官宦之家,也读了许多书,自然知道礼节,而且母亲早亡,自己虽然是大家闺秀,却也没有娇生惯养。当初与岳飞相见,只觉得他英姿勃发,为人有礼,心中已经十分满意,而这些时日相处,更觉得他体贴入微,又与其他男子大不相同,更是心中踏实,虽然自己也十分不舍,但也不想丈夫一身本领荒废在此。
想到此节,李娃微笑着说:“相公只管上京专心赴考,家中自然有我操持,而且还有这许多伯父伯母相互照应,不必挂心,只望你们兄弟今科高中,早传捷报。校场之上,刀兵无眼,虽然你一身本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若事不可为,便早早收拾回家,待下科再考也不算迟,妾身在家专候相公归期。”
岳飞听了大受感动,也顾不得当时礼节,伸手将李娃搂在怀中,用手轻抚她的头发,喃喃自语道:“今科一定会中的,且看我如何行事。”
众人将兄弟五人一路送出村外,见他们上马远去,再看不到人影方回。
一路上五人五马,直奔汴京而去,几人都是初次进京,心中欢喜,尤其是王贵和牛皋性子跳脱,更是一路东张西看,好奇心十足。而岳飞心中则是一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一路都在沉思。
原来书中曾写到这一次进京岳飞勇夺武状元,抢挑小梁王,最终被逼反出武场,流落在军中。岳飞一路行来,都是想着该如何趋利避害,这一次若是上了场必定遇到小梁王,到时真的杀了他,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若是败了便不显自己手段,难以在宗泽面前露脸,也不知会否对日后自己军中之路有所影响。所以这一路上其他四兄弟个个高兴,只有他愁眉不展,左右为难。
五人一路晓行夜宿,不觉便来到汴京城前,向前一望,果然好一座大城:
州名汴水,府号开封。逶迤接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境。山河形胜,水陆要冲。禹画为豫州,周封为郑地。层叠卧牛之势,按上界戊己中央;崔嵬伏虎之形,像周天二十八宿。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边四季花。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罩楼台。
进到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令岳飞不禁想到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对这汴京城的描写:
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瞻天表则元夕教池,拜郊孟享。频观公主下降,皇子纳妃。修造则创建明堂,冶铸则立成鼎鼐。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内省宴回;看变化则举子唱名,武人换授。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
这个时候还未到靖康之变,汴梁城也未经战火,城中一派繁荣景象,就连他这个前世见惯了高楼大厦,繁华世界的人也不禁感叹古代竟然也有这样热闹的景象,比起现代,更有别样的风情。
岳飞知道几人性子,便对其他兄弟说:“贤弟们,这京城非比荒村小县,到处都是是王孙公子,官吏差役,一时不察,便会惹出事来,到时无人来救,只怕把我等性命交待在这里。所以各位贤弟务必收敛性子,一切自然有我安排。”
王贵原本说来到这京都之地,正好到处走走,见识一下都城之繁华,被岳飞这一说,如同当头泼了盆凉水,但也知道岳飞最为稳重,只好无奈地说:“我们几个便闭了嘴,再不说话便是。”
汤怀见他脸上有忿忿不平之色,便劝道:“也不是这样说,大哥是好意,只是让我们凡事多让着人些,莫要莽撞。”
岳飞笑着说:“正是此理!”几个人正在边走边谈,突然前方跳出个人来,拉住岳飞缰绳,叫道:“岳大爷,小人被你害了,怎么不来照顾我?”
岳飞仔细一看,原来是相州客栈的老板江振子,于是奇怪地问道:“你为何不在相州城中开店,却跑到汴梁来了?我只是在你店中住了一住,如何能害了你?”
江振子笑着说:“不瞒您说,自从你在相州城中斗败了洪中军,武艺惊了刘都院,早已是声名远播,于是时有些好勇斗狠之人前来小人处寻你,再加上你斗败洪中军,他手下兵卒怪我留了你们,因此不时上门寻事。几番吵闹,不得安宁,无奈之下便搬到这东京城来,仍旧开间客栈。刚才正在门口闲坐,隐约看到是岳大爷几个马匹,于是上前来相认。”
岳飞没有想到自己放过了洪中军,却仍然断了这江振子在相州的生意,于是叫住众兄弟,说道:“这正是他乡遇故知,我们便还去店主家歇了罢。”
江振子听了这话,自然不胜欢喜,将几人引入店中安排茶水,又叫小二把几人行李搬上楼去,把马牵到后槽上料。忙完这一通,方才坐下与岳飞等人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