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苏清风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脑袋,“姥姥,话不能这么。这屋顶破成了这个样子,大冬的,还往里漏风,我一路走过来,感觉就算是在农场里,那也是少有的。”
等听到苏清风这话的时候,胡萍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这外孙啥都好,就是讲话太直了一点。
不过话又回来,苏清风要不是把他们当一家人,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话?
这么一想,胡萍心里反倒更加舒服了。
只听得苏清风继续道,“姥、姥爷,你们都是过来人,恐怕也知道,虽然现在这个年头,穷就代表着光荣。但不单单只是有钱,意味着引人注目。太穷,照样引人注目啊。咱们只是翻新茅草屋,在房顶上,盖上新的茅草,又不是要弄个青砖大瓦房。”
苏清风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一路走来,他确实发现,农场里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茅草屋。
但是房顶能破烂成姥爷家这样的,只怕还是农场里的独一份。
见姥和姥爷都不话了,苏清风心里一松,知道他们这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他把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巴里,然后囫囵咽下,最后又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酸汤,那架势,颇有一种云卷残云的感觉,但是和旁边的大舅二舅比起来,苏清风的吃相,都变得斯文了许多。
他擦了擦嘴巴,然后又一幅很自来熟的样子,绕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开始转悠起来。
姥和姥爷家的房子,是土胚房。
土胚房在夏,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然就有阴凉的作用。
但是这个优点,放到胶东的冬来,那就太熬人了。
土墙窗户,虽然这样可以灌进来的风就变少了,但是同样,也引起了一个问题——采光不足。
同时,苏清风轻轻跺了一下脚,就看到周围的墙壁上,有土灰扑簌簌地落下,待在这里面,总有一股阴暗潮湿的感觉,苏清风不敢想象,之前他没有寄东西的时候,在没有厚实的被褥和棉袄的情况下,这一大家子,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默默记下这些药修缮的地方,回过头去,从袋子里掏出一大包的核桃仁炒芝麻,这其中,苏清风还怕生吞咽不下去,他特意往里面加了白糖。
细密的白糖,再加上核桃仁的坚果香,以及芝麻炒制过的香味,当袋子打开的那一刻,本来觉得吃饱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再吃一点,就当溜溜缝了。
苏清风瞥见他们的神情变化,心中又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给每个人都盛了三大勺,放在舔得锃亮的碗里。
他居高临下,冷然道,“今必须把这些芝麻核桃仁吃完,不吃完不能下桌!”
明明是关心姥爷一家,偏偏他怕姥爷他们拒绝,还要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姥爷一家,谁又不知道,苏清风这是故作凶态,实际上,还是为了他们好。
二舅白浩宇有些犹豫,“清风,这是好东西,我就不吃了吧。这是好东西,你都还没吃一口呢。”
苏清风不话,就这么瞅着他,大有他要是不吃,苏清风就这么盯着他,直到荒地老的样子。
白浩宇沉默了片刻,扭过头,乖乖将那些芝麻核桃仁,一口一口吃进嘴里,白糖在口中化开的时候,仿佛甜到了心底一样。
白浩宇此时此刻,这才发现,老娘当初总是嘀咕的话,倒也没有错。
生个孩子,的时候可能闹心了一点,但是长大懂事了,那窝心的程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白浩宇的神色愈发柔和起来,他咽下口中的核桃仁,颇有些真心实意道,“清风,下次来,你不用带那么多东西。我们这里,日子过得虽然难了些,但至少还算安稳。咱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好端赌,可别再牵扯到伱身上。”
苏清风看了看姥爷和姥姥,包括初次见面,看起来有些憨直的大舅,他们的眼神中,都透露出相同的意思,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什么好。
怔愣了片刻,苏清风愣是刻板地换了个话题,“晚上睡觉有被子吗?炕烧的暖和吗?柴火备的还足吗?”
一连串的问题,成功让姥爷一家,都忙活起来。
苏清风舟车劳顿,就算有心多些话,但是体力已经到了临界值。
等洗漱的差不多的时候,炕也烧热了。
苏清风看两个舅舅,还很讲究的用清水漱口——太穷了,没有牙粉。
也不是买不起,只是在以前窘迫的经济情况下,有这钱买牙粉,还不如多买点盐巴,至少做材时候,菜里能多一些滋味。
他这才一拍脑门,把自己的牙粉拿出来,“大舅、二舅,将就着用吧。”
白浩然和白浩宇两个人,反应各不相同,白浩然脑子反应慢,想不了那么多,苏清风给他牙粉,他就顺势沾了一点。
而白浩宇脸皮薄一些,觉得现在吃穿用度都要靠这个外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是他生性就爱干净,要不是环境限制……
白浩宇忍不住想到,之前在信件往来中,苏清风提到过,因为时候生病的原因,没有上过学,只参加过扫盲班,认得几个字而已。
虽然听这个外甥的谈吐言辞,不像是什么书都没读过的样子,白浩宇还是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虽然大环境下,读书不一定有用,但是白浩宇还是觉得,读书不一定是为了实际的用途,更是为了明理。
他决定,给自己这个外甥……补补课!
这样一来,不仅大家有话题聊了,而且在以后的信件往来中,也可以变得更加频繁一点……
想到这里,白浩宇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才,居然能想到这么一举多得的办法,像是白浩然那个傻蛋,遇到外甥的时候,只会傻笑和给苏清风夹菜,简直憨的没眼看了。
白浩宇瞥了一眼身边的白浩然,见他依旧在和那支炸了毛的牙刷做斗争,心头默默浮起了一阵优越感,最后又瞅了他一会,紧接着,翩然离开。
白浩然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白浩宇的眼神。
他啪得把牙刷一放,然后就有些气急,“毛病!”
话音刚落下,胡萍的巴掌就扇向他的后脑勺,没好气道,“瞎嚷嚷啥呢!没看见你外甥准备睡觉了?”
白浩然:“……”
他回过头一看,发现苏清风是去睡觉了,实际上根本没有躺上床,只是还在整理床铺而已。
白浩然本来有点委屈,但是想到外甥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又带了这么多的东西,从吃了那么多的苦,再对比自己这些委屈,白浩然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白浩然!
你真不是东西啊!
到了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困了,苏清风更别了。
为了迎接苏清风的到来,胡萍和白岳,特地把今的火炕烧的旺旺的。
苏清风一躺上去,再盖上新的被褥,甭管屋内是多么阴暗潮湿,他几乎是倒头就睡。
只是睡前,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啥事呢……
临睡前,苏清风努力回想,在半梦半醒的边缘,他猛地记起——自己忘记把媳妇怀孕的事情了!
刚想到这一茬,本来就在瞌睡边缘的苏清风,就彻底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而这个时候,姥爷一家,也基本上都睡了。
白岳本来想着,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自己总该辗转反复一下,这才对得起这么多年的苦楚,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倒是只有一种感慨了:
今晚的饺子,是真香啊!
……
大清早。
白浩然自认为,自己起得算是早了,但是没想到,跟他们睡在一个炕上的苏清风,居然起得比他还要早。
他环顾四周,愣是找不到苏清风的人影。
直到日头升起的时候,他才在角落里,发现苏清风正在跟许中山,互相递烟。
白浩然将身上的担子,又往上颠吝,然后定睛一看,心中嚯了一声。
那烟……居然还是大前门。
这个外甥,是真舍得啊。
显然,许中山作为农场长,也很少收到这么好的烟,他接过香烟,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后就夹在了耳后。
两人先是聊了聊一些琐碎的事情,随后话题就逐渐深入,“你……姥爷那边,是怎么打算的?是准备一直在农场这里吗?”
许中山的眸子,紧盯着苏清风,看起来不苟言笑的面容上,却透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姥姥还好,但是你姥爷年纪大了,农场这边,对他来,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再加上当年的事情,你姥爷身上还有一些陈年旧疾……如果能……那就是最好的。”
许中山知道这一点,但却也知道,苏清风能来农场这边,靠的还是岳家的手段,想要以一己之力,将姥爷一家都从农场接出来,安排好,对苏清风来,实在是有心无力。
苏清风琢磨了一下,倒是开口了,“我之前在信上跟姥爷聊了几句,听姥爷之前还是个知识分子?”
许中山不知道苏清风这是打什么哑谜,但还是替他感慨,“可不嘛。真要起来,你姥爷还是喝过洋墨水的。在当时,我可比不上你姥爷。可惜啊……”
苏清风像是有些好奇,“那姥爷学的专业是啥?”
“这谁还记得啊!现在再谈这些,也没有用了……”许中山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完,他看苏清风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一定要得出一个答案来,他这才半仰起头,琢磨开来,“我记得……你姥爷学的专业,好像有什么自动化的名字。嗐,我学的是文学系,不懂他们那些玩意。”
与许中山替老朋友感到失落的反应不同,苏清风则是要惊喜多了。
自动化……
自动化的专业名称多了。
像是什么机械制造及自动化,又或者是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都是可以数控机床搭边的。
而数控机床,刚好就是县长于向华的心头大事。
就是不知道,于县长的能量,能不能调动姥爷一家人。
苏清风也没想着,一下子把姥爷一家都接到泰和县来。
那不现实。
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开头,有了开头,才能一步步慢慢走下去。
苏清风心里有了主意,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灿烂了,“许场长,吃了么,要不来我姥爷这儿,吃一顿?”
许场长哪能同意,刚想要拒绝,就看到一个豁口嘴,有着一口焦黄色的龅牙,神情有些猥琐下流的男人,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
他看到苏清风,先是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五官,接着,有些阴阳怪气的:
“许场长,咱们农场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娇客了?这脸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女人呢。就这身量,恐怕都走不了五里地。”
许场长看了看苏清风,又看了看这个龅牙男,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他知道苏清风是厨子,能够成为后厨里的一把手,苏清风的手上力气,就算不是最好的,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反倒是这个龅牙的,算是农场里,偷奸耍滑的老油条了,再加上年纪一大把了,他拿什么和苏清风这么一个年轻人比?
苏清风看了看龅牙,牵动了一下嘴角,龅牙见他笑了,还以为这子算是露怯了,心中暗喜,刚要些什么,就听到了苏清风与嘴角笑容完全不同的刻薄言语:
“我就算走不了五里地,也总比你死在女人炕上要强。再了,我脸白咋了?那是因为我有工作,不用下地干活。你这么羡慕,是不是因为你不仅自己长得黑不溜秋的,跟个泥猴似的,而且你媳妇还不如我白净。”
“哦,忘了,像你这种人,没有媳妇。”
四千字完成,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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