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大离,东京左近。
少年模样的李道成,手捧一粒五彩明珠,护住身后一对中年夫妇。
这对夫妇很是奇怪,男的看着四十余,脸上皱纹横生,面相悲苦。
女的看着不到三十,长相不算多出色,但气质优雅,一脸贵气,为其添色不少。
一个看着就知道是出身穷苦的普通凡人,一个则是已经是修到紫府的贵家小姐,明明地位相差天地的两人,此时却是相互搀扶依偎,说着些悄悄话。
其中情意便是瞎子也能感应的到,显得既别扭又和谐。
李道成不着痕迹的放慢了些脚步,让二人能更好的诉说相思之苦。
虽然被整个青州通缉,可李道成却一直带着淡淡笑意,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十余年过去,李道成看着并没有长大多少,也就从八九岁的模样,长成十三四岁的样子而已,依旧唇红齿白,依旧仙气满身,只是从仙童成了一个谪仙人。
未行多远,突然前方元气搅动,一道身影御空而至,中年夫妇有些紧张,女子更是低声提醒道:
“是丞相府长史张处端。”
李道成笑意不变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娘亲莫忧,他不敢出手。”
安慰了一句后,李道成这才转头,看向一脸苦色的张处端道:
“是你自己走,还是贫道送你走?”
张处端不敢走,也不敢动手,莫说这是丞相大人的小女儿和外孙,便是没有这层身份,以李道成硬拼大将军萧让三招,还从容退走的战绩,他也没有动手的心思,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脸上苦色更甚,心中暗骂自己为何好巧不巧选了这个方向。
张处端停在百丈之外,示意自己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苦着脸抱拳躬身道:
“属下不敢走,也不敢与小公子动手。”
先稳住了李道成,不让这位小公子立刻发威后,这才连忙又对着女子道:“小姐明鉴,相爷他老人家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小姐和小公子回府。”
这贵气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道成的母亲,姜漱玉,大丞相姜伯尚的小女儿。
二十年前因为一场变故伤了神魂,后嫁给了李道成的父亲,生下了李道成。
时隔二十余年,今次机缘巧合,终于一家重逢。
姜漱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不会回去的,请长史转告父亲,女儿不孝,让他老人家难做了。”
声音虽然轻柔,但语气坚决,说完之后,便不再看向这位丞相府长史,依偎在了丈夫怀中。
“小姐.......”张处端一急,还要再劝,李道成已然出言打断道:
“贫道已经相当给外公颜面了,母亲说她不想回去,你听不懂吗?是你自己滚,还是贫道送你上路?”
李道成说的认真,他也的确很给这位便宜外公颜面,丞相府的人,基本没打杀过,除了几個想立功想疯了的,其他人基本教训一番,便自放过。
如是大元帅府的人,他早就一捧大五行神光针伺候了。
感受到天地之间的杀机,张处端不敢再言,连忙躬身一礼,退到数里之外,这才向丞相府传讯。
张处端退走,李道成看父母如此恩爱模样,忍不住道了一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且先到了东海,再诉说相思不迟。”
李道成的父亲,没读过书,尚不明这短词优美,姜漱玉却是出身豪门,听的此词,瞬间眼神一亮,心中当真是又骄傲又黯然。
“当初我神魂有伤,整个人浑浑噩噩,心中只有回家,结果不但苦了他,也苦了我儿,可怜他当初才只一岁多些,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长大。
幸好拜了个好师傅,才有如今的文武全才,此恩之大,生生世世难报。”
姜漱玉被一句诗词触动心弦,神色稍稍黯然,李道成却是心思敏锐立马察觉,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前几日推算,还是东方大吉,如今却是万方皆安的卦象,想来我等被困锁青州的消息传到了婆娑州,师姐带人来了,索性我本就不怕萧让,只是怕他们伤了两位大人。
母亲如是累了,我们就先在东京歇息几日。”
听得李道成处处为他们着想,姜漱玉心中心疼至极,摇了摇头道:
“我儿心意,为娘清楚,只是大元帅极重颜面,此次丢了这么大脸,他定然不会干休,待在青州一日,就多一份危险,我儿不用顾及我们,还是早离开青州为上。”
姜漱玉未出意外之前,本与萧让之子有婚约,还是皇帝赵玄素亲自做的媒,便是为了让手下这对文武缓和关系。
结果二十四年前,方仙道意图颠覆大离,勾结东海叛乱,赵玄素等人全被调虎离山引去了东海。
方仙道乘机攻打上京都城,姜漱玉恰好出城散心,被方仙道之人围住,只能发动了姜伯尚给她的小挪移符,传送到了南疆。
这小挪移符乃是上古所留,如今已经失传,姜伯尚也不知道此符其实已经有所缺损,姜漱玉因此伤了神魂,整个人浑浑噩噩不说,即便如今治疗好了神魂之伤,也没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之后的事,便是被李道成父亲救下,然后成亲生了李道成,又因为看到了李家之人使用法术,勾起了一些以往在丞相府的记忆,一路浑噩的从婆娑州回了青州。
而李道成的父亲则是一路追寻,竟然以凡人之躯。花了十几年从婆娑州追到了青州。
只是李道成的父亲身份太低,加上姜漱玉本有婚约,姜伯尚治好女儿之后,便也知道了所有事儿,面对姜漱玉请求回婆娑州接回丈夫和儿子的请求,姜伯尚断然拒绝。
还将其软禁在家,不让其知道李父也到了上京。
也算姜伯尚还算有点良心,只隔绝了两人,没有出手打杀李父,只当做不知此事。
准备等李父老死之后,再和萧让退婚,一来保全双方颜面,二来不让皇帝难做,维持大离朝局稳定。
只是气运牵扯之下,李道成来了青州,还遇到了生父,知道了母亲所在,一番牵扯,最终弄得此事全城皆知。
姜伯尚固然有些灰头土脸,但出了这么个‘成气’的外孙,倒也不亏。
萧让却是面子里子,全丢光,大元帅府也成了笑话,自然誓不罢休。
只是其亲自出手,都没能奈何的了李道成,还被他带着父母从容离开了上京。
之后就被姜伯尚绊住,只能下令元帅府的人围剿李道成。
皇帝赵玄素,本不想管这对文武卿家的破事,只是奈不住萧贵妃的耳旁风,便下了一纸通缉令,全当敷衍。
合沙奇书种种道法,最善群战,没有化神人物出手,说句实在话,李道成一个人能把青州元婴杀光。
只是多了父母需要照顾,这才收敛了杀气,还真不是怕了这些个所谓的元婴真君们。
“也好,到了东海,我便能联系上老师,这些个土鸡瓦狗,捆在一起,也不够老师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