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石……”

    如果是其他问题，博士倒是可以侃侃而谈，因为他确信自己很多关于过去的记忆已经被恢复，即便是像深蓝之树如此复杂的记忆，如今都越来越清晰。

    只有源石，不知道为什么，关于源石的记忆依旧很模糊，他只记得这是自己的杰作，可能也有普瑞赛斯的功劳，而根据深蓝之树计划的推理，可得知源石同样是当初为了保存文明火种的一大重要计划。

    可是要让现在的博士把源石的作用一五一十描述出来，可能还真做不到，博士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对源石的研究可能还不如凯尔希。

    正当博士为这个问题感到纠结的时候，他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乔丝琳突然紧张地站起身来，而随着乔丝琳的起身，会场也掀起了一阵伴随而来的起立的声音。

    博士没有站起来，因为他看到虽然连位高权重的阿庇安和康拉德都缓缓站了起来，然而坐在他们对面这一侧的建构派执政官们没有一个人起立，能够引发这种奇特效应的人，应该也只有那一位了。

    原初派最高元首，苏拉。

    希格斯皱眉对一旁的普林尼小声道：“他怎么来了？”

    普林尼摊手摇头：“不知道。”

    虽然建构派的执政官们并不忠于苏拉，然而苏拉的威名和其在原初派中的地位也足以令他们感到敬畏，在降临战争期间，苏拉凭借着其强硬的手段和复杂的权术稳定住了濒临崩溃的阿戈尔，统一了阿戈尔军原初派势力，使原初派的兵权几乎完全集中在苏拉一个人的手上，实现原初派的完全个人军事专政，这一点相较于阿戈尔军建构派势力至今兵权分散于各内阁寡头对比明显。

    面对苏拉，建构派这些人也全然没有了像是过去在听证会上攻击阿庇安时的态度，因为他们知道苏拉的能量，即便是反对苏拉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不起立算是对苏拉无声的抗议了，至于原初派内部，那更是唯苏拉政见正确至上。

    苏拉走到阿庇安和康拉德的面前，和二人依次握手，又对着原初派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下。

    而后，苏拉说道：“诸位不必拘谨，这次我只是个听众，想要第一时间了解阿戈尔未来的发展方向，不必考虑我的因素，会议还请照常进行。”

    苏拉低头看着会场中央的博士说道：“尤德博士，执政官乔丝琳，请继续吧。”

    乔丝琳看着视线并没有注视着自己的苏拉，也是点了点头缓缓坐下，而后紧张地查阅着资料。

    至于博士，虽然他对这个原初派元首没有像阿庇安那么反感，不过又对这种高高在上而又觉得自己掌控一切的傲慢态度感到不悦，他从来没有想过能从一个阿戈尔人身上联想到“暴君”两个字，巧合的是，博士还不知道建构派内部正好有不少人称呼苏拉为“暴君”或者“皇帝”，并带有讥讽的意味，上一个获此“殊荣”的人还要追溯到阿戈尔古代人物乌斯凯沃拉。

    乔丝琳也注意到了博士情绪的不对劲，赶紧打岔转移注意力：“尤德博士，现在还请你解答一下阿戈尔源石技艺装置替代计划的前景。”

    博士也是没有再理会苏拉出现，只是继续说道：“说实话，源石技艺装置替代并不能完全解决阿戈尔的能源需求，由于目前源石技艺的能源转化率依旧不高，也因此即便按照之前我提供给诸位的模型来改进，阿戈尔的能源供应依旧是个大问题。”

    博士又回头问尤利娅：“执政官尤利娅阁下，如今阿戈尔的源石技艺装置的能源转化进展如何？”

    尤利娅：“虽然效率提升不错，但相较于阿戈尔之前的设备，其转化率依旧较低，能源缺口大概会有接近四成。”

    普林尼补充道：“如果只是少四成的话，都可能还好，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出现了，阿戈尔目前源石储量已经见底，长期以来阿戈尔的源石来源都是从海洋边缘的陆地开采，而这些矿区已经枯竭，现在阿戈尔的储备源石可能只够支撑一个月，一旦源石枯竭，几乎所有项目都要停摆，因为源石技艺装置替代项目几乎是关乎目前其他所有的项目。”

    维尼尔：“目前我们已经和伊比利亚进行了联络，把当下大群的情况告知了他们，之后我们还会通告泰拉更多的国家，以达成共同合作，由泰拉各国负责提供源石，以满足阿戈尔的需求。”

    听到这里，博士没有忍住嗤笑了一声，还得是这些执政官，能够做到前脚和泰拉大陆合作索要源石，后脚就把他们抛弃自己去异维空间避难，博士甚至在想以这些人的傲慢，阿戈尔没有直接侵略去抢源石还表现出理所应当的态度，已经是阿戈尔能够想到的对泰拉各国最大的让步了。

    维尼尔继续说道：“另外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源石对于阿戈尔来说，是否是真实可靠的能源选择？我们对源石的了解过于浅薄，想问一下尤德博士你是否知道源石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博士顿了顿，而后说道：“我给你们说实话，源石的出现很可能和我有重要的关系，但关于源石的很多重要记忆，我至今没有回忆起来，我能够给你们的也只能是一些科研参数而已，至于所谓的真相，我并不知晓。”

    听到博士的这个回答，维尼尔不是很满意，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接着问道：“那我们又如何判断源石是否是安全的？再怎么说这也是你们当年的手笔，如果是和深蓝之树同样的计划，其危险性也不太可能没有吧？就像现在的大群一样。”

    博士：“但源石的危险性还远远没有表现出来，对于目前的泰拉来讲，具备传染性的矿石病几乎就是源石缺点的全部，但相较于毁灭性的大群来看，矿石病又是显得那么温柔。”

    维尼尔：“那源石帮助你们躲避灾难的原理是什么？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博士摇了摇头：“没有了，关于源石，我回答不了太多，其实这算是个好消息，说明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如果我真的回忆起了那些东西，恐怕就不太妙了。”

    见没法再从博士的口中套出关于源石的信息，维尼尔也只能无奈选择放弃，不过双方还是就一点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目前阿戈尔的源石技艺代替计划要继续下去，仅仅是为了供应“乐土”工程的能源需要就不可能放弃源石。

    希格斯突然插话道：“我想问个相近的问题，你是如何看待坍缩的问题的？”

    博士：“其实坍缩是一种现象，当空间发展处于某一阶段时，会受到一些因素的影响导致维持空间的结构破坏，我们所处的时空坐标系得以表现出的可观测特征被称之为坍缩，坍缩分为整体坍缩和局部坍缩，整体坍缩很好理解，就是整个时空的崩塌，你们之前观测到的几次神域的消失就属于这种，而局部坍缩则是空间的部分结构出现了破坏，使那个时空与我们的世界构成了联系，也就是实现了所谓的空间跳跃的条件。”

    希格斯：“阿戈尔过去的空间跳跃技术大都是黑箱技术，并不了解其根本原理，不过听你的意思是，空间是会发生坍缩的，那么“乐土”工程的异维空间是否也会如此？如果存在这个可能性，我们的计划还是否是可行的？”

    博士：“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提到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值得注意的是，参考系之外对本参考系的影响是一个极其渺小的因素，时空的局部坍缩不可避免，但如果要发生整体坍缩，只会是本参考系的内部因素，你们什么时候见过神域是被阿戈尔给毁了的？不都是从内部崩溃的。”

    希格斯：“如果海嗣从局部坍缩的时空通道入侵“乐土”空间，我们能够成功抵御的概率有多少？”

    博士：“这得看能够投入多少能量和空间结构的复杂性了，能量越高，结构越复杂，海嗣造成局部坍缩的概率也就越低，入侵的强度越会越低，在“乐土”空间里抵御海嗣，要比在现实世界轻松很多。”

    希格斯：“可是一旦我们进入“乐土”空间，我们的能量来源除了可能存在、至今仍处于理论阶段根本无法运用的时空背景能量以外，只有我们携带的能源，就算我们再怎么节省，也有用尽的一天，难道我们还有多余的能量去填补局部坍缩吗？至于你说的结构复杂性，我想那更是会增加现有的空间稳定结构模型的能量消耗。”

    博士叹了口气，知道希格斯的担忧不无道理，那时的阿戈尔早就已经没有了过去取之不尽的资源，每一点能源都要尽可能省着用，而如果还要再从现有已经不多的能源配给份额中再分出一部分来作为未来的能源储备，恐怕阿戈尔现有的能源体系将彻底崩溃。

    博士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这个我会尽力去想办法，你刚才说的空间背景能量，过去的我也了解一些，虽然我不算是专业的，但我当初的同僚们也有过这方面的研究，之后我会把我回忆出来的这方面文件发给你们，这个研究也要做起来，但优先级在“乐土”工程之后，毕竟这个东西在进入“乐土”空间后也是可以继续研究的。”

    虽然博士表现地对这个问题非常疲惫和无奈，但这依旧还是深深震撼住了希格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随后而出的阿戈尔空想理论，在博士眼中竟然是真实可行的技术，但这也更加坚定了希格斯绝对不能让博士参与下潜的决心。

    希格斯有种预感，如果博士真的因为下潜而出了意外，那么阿戈尔未来那本就飘摇的希望火种，也将会彻底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