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斗篷老者的话,将虚伪的面纱撕破,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这一刻,他已经彻底疯了。
坚持了数年的事,支撑他活下去的信仰,被无情的戳破之后,楚鹤就疯了。
闭上眼,一幕幕往事浮现在脑海,楚鹤回忆着和赵蓉属于他们的过往,从初识,到熟悉,再到一起亡命天涯。从娶妻,到生子,再到生死两隔……
“楚鹤,等老了以后,我们就这么坐着,我依偎在你的肩膀上,就这样,永远,永远,好不好?”
那是一个黄昏,他和她还在赵家的悬赏下狼狈逃亡。
他们的身上脏兮兮的,连月的逃亡让他们没有精力去打扮自己。但这并没有给两个年轻人带来压力,相反的,他们很享受这种过程。
这种自由的,为了自由而拼命的过程。
两个深受礼乐影响的年轻人,在某一个晚上,开始了他们的觉醒,自由的信念,爱情的火种,在此刻,悄然生根。
他们曾许诺,要同生共死。
共赴白头。
但,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曾想到,只是短短的几年,他们二人,便阴阳两隔。
只留下他一人,在这世上独活。
若不是茵茵还小,若不是斗篷老者告诉他,有一种上古禁术,能使人死而复生。
他早就一走了之,和她在黄泉之下相见了……
“蓉儿,你等我……”
楚鹤闭上眼,一滴泪,晶莹,纯碎的泪落下。
那是楚鹤最后一滴泪。
“老前辈,是人就有痴念,你利用我,我不怪你,人之常情。我的痴念,是复活爱妻,甚至害了一城人的命。”
“你的痴念,是提升实力,为此,谋划数十载,以天地为局,众生为棋。”
“你我二人,说到底,不过是同类人罢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言语中,有无限落寞。
“不过,”
楚鹤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半哭半笑道:“我虽痴愚,却留了一手,不知……”
话未说完,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灵气出现在楚鹤身边,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斗篷老者轰去!
这股力量很强大。
斗篷老者似乎并未料到这一幕,再加上他与楚鹤之间,相隔不过几尺,转瞬之间,灵气就到了他面前。
这一下,倘若击中了他,恐怕他的脑袋,回像西瓜一样,“嘭”的一生,炸成肉泥。
这是楚鹤的杀招!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哪怕身处绝境,也会给自己留下最后一手。
当初在布下这座大阵之初,楚鹤就留了一手,以防万一。他本想着应对突发情况,可没想到,这一招,会用在斗篷老者身上。
“既然你不仁,那边休怪我不义!”
楚鹤眼睛里的血丝几乎要占据整颗眼球,这一招的威力他清楚,斗篷老者,绝无可能活下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大仇得报的笑,但这抹笑还未彻底扬起,便凝固不动。
而后,楚鹤张大了嘴,如同见了鬼一样的尖叫道:
“怎么,可能……”
那团灵气,本应轰在斗篷老者身上的灵气,居然,避开了他。
随后,那团灵气更是石沉大海般,任他怎么催动,也不受他的控制。
“聪明人,不错,不错。”
斗篷老者鼓掌,这掌声在楚鹤耳中,却是如此的刺耳。
“任何时候都不忘留一手,很好。”
他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却显得如此嘲讽。
“这座大阵,是我教你布下的,你只是拥有大阵的使用权,而我,才拥有掌控权。”
“也就是说,如果你我二人,只能有一人掌控这座大阵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
“这世界本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弱者在强者面前,不要说反抗,只是活着,便是强者最大的恩赐。”
“我救了你和你的女儿,你非但不感激我,还想着怎么杀了我。”
斗篷老者叹了一口气,“你说说,面对你这种狼心狗肺之徒,我要怎么做?”
“哦对了,”
他顿了顿,语气一变,道:“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妻子那事,其实当初我早就到了,一直在暗中观察。其实老夫早就注意到了你二人,故意将你二人的消息透露给赵家。若是当时我出手相助,你妻子,根本不会有事。”
“但,老夫就是要让你夫妻阴阳两隔,不这样的话,老夫怎么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你!”
楚鹤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让他夫妇二人阴阳两隔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斗篷老者!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斗篷老者。
这几年,
他一直和斗篷老者待在一起,在他心里,斗篷老者已经不是普通的人,更像是他的家人,他的长辈。
他一直很钦佩,也很感激斗篷老者。
但现在,
斗篷老者居然告诉楚鹤,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他。
人最大之悲哀,莫过于心死。
楚鹤不敢相信这一切。
“嘿嘿嘿,嘿嘿嘿。”
他低下头,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嘿嘿嘿,嘿嘿嘿……”
他抬起头,目光痴呆,似乎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不是原来楚鹤的灵魂。
他疯了。
成了一个疯子。
这种刺激,彻底将他摧毁,他受不了这种打击,于是,成了一个疯子。
“唔……”
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楚鹤的身体里,一股股气流,向血池中间的圆珠涌入。
斗篷老者沉吟片刻,来到已经变成傻子的楚鹤面前,手掌轻轻放在楚鹤头顶。
“大坏蛋,打你,打你。”
楚鹤如同一个小孩子,轻轻拍着斗篷老者的腿,嘴角不断有口水流出来。
斗篷老者摸了摸楚鹤的头,
而后,用力一捏。
楚鹤的头,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内力在一瞬间,便摧毁了楚鹤身体里面的血肉组织,现在的楚鹤,空有一副躯壳,身体内部,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死了。
斗篷老者收回手,
整座城市,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漆黑的夜,死寂的夜。
一只干枯的手臂,缓缓掀开了斗篷,在月色的照映之下,露出一个满脸疤痕,容貌瘆人至极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