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此番回京论功行赏,先后于河北郡、马邑大败突厥的李充与凉州总管贺娄子干才是主角,但崔澈为李充供应后勤,又在战场上杀敌三人,谁也抹不去他的功劳。
崔澈随军踏上归途的时候,正值群臣劝谏迁都。
如今的汉长安城破败是事实,否则北周也不会有迁都洛阳的想法,杨坚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嫌弃长安凋残日久,宫城狭小,宫中又有妖异发生。
门下省主官,纳言苏威体察圣意,最先上表恳请迁都,杨坚当夜便召来高颎、苏威一起商量迁都事宜。
于是便有了第二天时,通直散骑常侍庾季才上奏,以天象以及地下水质变咸,不宜饮用为由,提出应及早制定迁都计划。
只是杨坚始终没有松口,直到太师李穆也上表附议,杨坚才许了迁都之请,命高颎领新都大监于龙首原督造新都。
又因太子左庶子宇文恺精于营造,于是以他为副监,具体负责新都的设计、建筑。
原时空中,杨广营建东都洛阳,也是启用宇文恺全权负责,他便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建筑学家,城市规划家之一。
开皇二年,八月十三,崔澈随李充返回长安。
朝会上,杨坚颁下赏赐,任李充为朔州总管,授上柱国、武阳郡公。
而崔澈也由武城县伯进爵武城县侯,食邑八百户。
其余诸将各有封赏。
当夜,杨坚于宫中设宴,款待有功之臣。
崔澈知道自己酒量差,唯恐殿前失仪,没敢多喝,若是醉酒调戏了宫婢,罪过可不小。
与此同时,别宫里的杨丽华在陪伴女儿时,却显得心不在焉,她正犹豫要不要见一面崔澈,思来想去,却还是作罢了这份念想。
却不知其父杨坚已经动了招崔澈为婿的心思,只是主角却不是她,而是守寡在家的杨阿五。
杨坚被女儿怨恨,哄着还来不及,又怎会逼迫杨丽华再嫁。
崔澈这些年的表现都被杨坚看在眼中,其人胆识出众,有智计,通政务,据说还有不俗的骑射本领,又是关东大族博陵崔氏第三房的领袖人物,无论能力还是家世,甚至年龄,都是阿五再婚的不二人选。
最重要的是此前反对这门亲事的独孤伽罗也转变了态度,在王奉孝以前,杨坚便有意招崔澈为婿,不过是独孤伽罗不喜崔澈金屋藏娇才罢休。
但当日送别杨广往晋阳时,独孤伽罗见崔澈翩翩美少年的姿仪,澈哥儿人才出众,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间一等一的少年郎,正配其女。
罢宴之后,杨坚让崔澈稍稍止步,密语道:
“卿之才,朕深爱之,勿以婚姻为念,且稍待两年,朕自有安排。”
崔澈闻言一愣,随即大为惊喜,以他的聪慧又怎会不知道稍待两年,等的又是谁。
杨阿五虽然除了孝服,但也才守丧一年,不可能急着让她改嫁,况且阿五也才十岁,继续留在宫里多养两年也正合适,才有了杨坚提醒他耐心等待。
毕竟崔澈也十三了,谁知道哪天就订了婚事。
不过有得有失,婚后再想纳妾,却是千难万难,独孤伽罗是绝不许的。
崔澈跪拜谢恩,出宫后,就连脚步都是飘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想娶宇文娥英,却给她做了姨父。
翌日,杨丽华正要出门再往尼寺寻陈月仪、元乐尚等人,却见应该在宫里玩耍的女儿一蹦一跳的跑了回来。
杨丽华确实不甚聪慧,但也知道自己与父亲关系不睦是一回事,却要让女儿与自己娘家亲近,否则一旦她死后,宇文娥英便再无依靠。
迎接了女儿,杨丽华笑道:
“娥英怎地回得这般早?”
“外祖母来找小姨,女儿便先回来了。”
宇文娥英回答道。
杨丽华起初没放在心上,却听宇文娥英卖弄道:
“不过女儿在门外听见了几句,好像是要给小姨择婿,便是那博陵崔澈。”
杨丽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心乱如麻,也没了兴致再去尼寺,派了一名婢女告知陈月仪、元尚乐,今日自己身体不适,只得失约。
宇文娥英在屋外玩耍,杨丽华坐在了梳妆台前,打开了屉子,里边有两张纸,其中一张是崔澈亲笔所写《清平调》,另一张却是记有《凉州词》的杨广家信,当然,在这一时空,它叫《并州词》。
杨丽华是个温婉性子,当年为皇后时都不曾与人争宠,如今又怎会与亲妹妹争夺,她也知道自己因喜爱崔澈诗文,对他,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否则今日又怎会乱了心境。
如今母亲向小妹提起此事,必然是与父亲有了决断,她又何必再留了这些文字。
点燃了火,将两张纸付之一炬,杨丽华走到屋外,看着秋千上嬉笑的宇文娥英,心想:这一世守着女儿,也挺好。
宫城里,杨阿五的脸上烧得厉害,母亲此前进门说起再婚时,原本她是拒绝的,只是当独孤伽罗说起崔澈的名字时,杨阿五便想到了送别二哥时,长安城外,马背上的俊俏少年,鬼使神差的便说了一句:
‘女儿但凭母亲做主。’
杨阿五身为家中最小的女儿,与长姐杨丽华最得独孤伽罗的宠爱,偏偏十岁就守了寡,更让做母亲的疼惜。
这才有了她亲自前来过问杨阿五的想法。
这件事情原本不该为旁人所知,毕竟还得要两年后再议论婚嫁,两年时间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只是不想却被此前寻小姨玩耍的宇文娥英听了去。
与此同时,新封的武城县侯崔澈并未急着返回晋阳,太子杨勇送了请帖上门,邀他明日中秋佳节,过府宴饮。
宾客名单不只崔澈一人,但崔澈在并州的作为着实引起了杨勇的注意,起了拉拢之意。
杨勇也没忘了向长姐发出邀约,请她明日来自己府上赏月。
杨广在为化解杨坚、杨丽华父女的怨恨而努力,杨勇也将此事放在心上,两人都知道,这是父亲的心结,谁能解开,自然是大有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