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半无声
赵雨萌拿起撑杆撑开了窗户,有微风拂来,勾得烛火轻轻跳动,抬头看,玉盘似的圆月皎洁明亮,洒下无限清辉,也清晰了她的脸。
夜空里全是密密麻麻的星点,赵雨萌看呆了,她在现代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这些星星全部汇合在一起,就像一条条大河,很壮观!
“这大概就是银河了吧?”
赵雨萌忍不住赞叹出声……
月光照亮院里的桂花树,枝繁叶茂,花开的正好,风一吹,四周都弥漫着淡淡花香。
赵雨萌看着眼前的一幕景色发呆。
“姑娘,夜深了!”
紫玉放轻脚步进来,转身又把门关上。
~吱嘎~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雨萌坐在窗前,双手托腮支着塌上的案几。听到声音后侧过身子。
“现下已是深秋,姑娘不睡也得披件衣裳,窗边风大,染上风寒如何是好!”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薄毯给赵雨萌裹上。
原本该是她和红玉两人轮番值夜的,二姑娘心善,不让她和红玉再守夜,只让她们两在隔壁房间里休息。
她和红玉感激姑娘,却也担心。
她们姑娘喜欢开着窗户睡觉,睡着了也不老实,喜欢蹬被子,所以她们两半夜还是会轮流过来看看。
“谢谢你,紫玉!”
裹紧小毯子,顺便挪了挪身子,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紫玉过来坐下。
紫玉也不矫情,乖巧的坐下。这些日子她已经摸清了自家二姑娘的脾气。
“二姑娘……为何事烦扰?”
赵雨萌转头看着紫玉,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今晚不知道怎么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强行闭上眼,脑子里又整个乱哄哄的。
无奈只能起来喝点水,谁知道这一起来就清醒得不得了。
感受着外面的寂静,自己突然就emo了~。
本来以为自己接受力是很强的,原来一个人还是会想到在现代的日子,想念和小小斗嘴的欢乐。想念自己那间出租屋……
唉~
实在忍不住叹气,自己其实最放不下的就是奶奶,自己来了这边,再也不能去坟边祭拜,又担心没人去给奶奶的坟地除草,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总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在这里挺好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蒙在被子里哭了多少回。
好不容易把心酸憋回去吧,紫玉这丫头又来释放她的关爱,这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呢?
没办法只能岔开话题了!
“紫玉,你什么时候开的这里?家里可还有亲人吗?”赵雨萌默默问出声。
她来到这里还没问过两个小丫头的家庭情况,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
回答她的是沉默,就在她以为紫玉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后有了动静。
“奴婢是六岁那年进的赵家”
紫玉歪着头,像是在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家人。
“奴婢记得那时候地里的庄家收成不好,给地主老爷家上缴了七成的粮食后,就没剩多少余粮了”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刚好奴婢的幼弟出生了,奴婢的爹为了养裹弟弟咬咬牙就要卖闺女”。
“奴婢有一个妹妹,上头还有三个姐姐。”
说到这里,紫玉喉间哽咽了
又接着继续说道:“当时奴婢的二姐二姐因为年龄大了,能帮忙给家里干活,稍微养养还能嫁出去收彩礼。”
“而我们这些小的,帮不上什么忙,还得消耗家里的粮。爹娘一合计,就把奴婢和妹妹卖给了人伢子”
“奴婢的大姐……被奴婢的爹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跛脚汉。”
“人伢子们一路带着好几十个孩子,有年纪大些的半夜偷偷逃跑,后来被逮住直接就打死了,随便找个山头就地一埋,不听话的直接被卖去楼子里,有些孩子身子扛不过,路上染了风寒也没了。”
“奴婢能健健康康没染病没被卖去楼子里,就已经是万幸。”
“后来被夫人挑中,在府里已经近七年。”
赵兩萌听到这里十分动容,心里很不是滋
味。
这丫头!比自己惨多了。自己虽然父母去世得早,但父母还在的时候,我也不曾有紫玉这样的坎坷。
这丫头的遭遇
也是这个时代的写照。真是不得不吐槽一句: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再看看这丫头泛红的眼睛,努力憋着不让眼泪掉出来的样子。赵雨萌叹气,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抚。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你放心,有我在一天,保证你不再受那些罪。至少你还活着不是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奴婢早就想开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奴婢爹娘大概也是没法子了吧!”
“毕竟人啊总得活下去,也许他们把我们卖掉也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过得好不好无所谓,哪怕有口吃的就行。”
“就是可怜我那年幼的妹妹,在路上染了病
就没了。”
“唉!”
除了叹息,赵雨萌想不到别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了。
互相安慰了一会,就把紫玉打发回去睡了,自己也强行闭上眼。
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一夜无话……
此时另一边,隶属长青县的驿站内整个灯火通明,内外都有穿着甲胃的士兵把守着,还有小队士兵手拿火把巡视周围。
“哼!”
一声震怒的声音在书房响起,随即就是竹简落地的噼啪声,震得站在门外的两位小兵一激灵。
“这就是你们办的事?简直胡闹!若管不好自己手下的人,有何颜面食君俸禄,尔等不若引颈了结罢!”
说着又啪啪拍了两下桌子,可见发火的人气的不轻。
上官圭怎么会不气。
此次接到圣上密旨,截杀崇国细作,此细作身上疑似有蒋贵妃与赵国密谋的信件。
苍狼卫一路追杀,奈何此细作武艺高强,更是躲过无数眼线混进流民里。
苦苦追踪才被探子发现进入了西南方向,而今正混在困龙山的土匪堆里。
原本一个土匪窝不足为惧,端了就端了。
可据线报回禀。
此士匪窝非同一般,数年在此地盘踞,这困龙山大当家的是个厉害人物,早就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
只是朝堂动荡不休,无人腾出手来理会。
此人武艺高强,曾在军中任职伍长,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受到打压,干脆在军中杀死同僚,一路逃到此地落草为寇,带领一帮子地痞流氓常年打家劫舍,劫掠过往商队。
此后仗着烧杀劫掠得来的财富吸纳了不少江湖草莽,恶贯满盈之辈!
现下已经形成了不小的班底,轻易动不得。
本来准备集结附近所有兵力,加上自己带来的三千亲兵趁那名细作伤势未愈打他个措手不及,顺便把这窝土匪一举拿下。
谁知自己人这边却泄露了消息。
“真是岂有此理!”
……
房间里站了好几个官吏,皆是与长青县比邻的周边几个县令,赵雨萌的父亲赵尚文也在此列。
此时个个垂头,吓得半句话都不敢说,听得上首之人说出此话,当即吓得跪下请罪:
“下官知罪,请将军责罚!”
也不怪他们害怕,他们放下手中事物,领着人从各自的管辖县快马加鞭赶过来,来了就加班加点为了接下来的围剿做准备。
除了赵尚文,众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大将军一顿训斥。
换谁不冤?
“各自下去领十军棍,好好想想为什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
众人听闻此言惊愕抬头,只见上首之人虽两鬓斑白,但双眼锐利,高大健硕的身躯丝毫不显老态,负手而立。
一身甲胄在烛火的反射下寒光闪烁,腾腾杀意尽显人前。
众人屈服于这气质,又赶紧低下头,咬紧牙关,就准备认命挨罚。
平日里互相不合的几位父母官此时心里有共同的心声……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将军,末将觉得不妥!”一道低沉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这仿佛将要窒息的气氛间,旁边的书架子的阴影里先后走出两人,其中为首之人对着上首的上官将军抱拳说道。
跪着的众人脸色诧异,房间里面怎么还有两个人,他们居然这么久没发现!
不等上首之人有反应,此人又接着开口。
“将军,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我们人手不足,对此地情况不明,还有各种细枝末节需要调度安排,若是现在把人罚了,得不偿失!”
说罢,眼睛斜斜瞟过地上跪着的一众人,眼里隐隐有着嫌弃,这群人的体型别说挨十军棍,五军棍都够呛。
“哦!那以凛之所说,这些人该当如何?”
上官将军看向下首抱拳之人,眼里满是赞赏。
“将军明鉴,末将以为,先各自罚三鞭,两日不许上药,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