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酒喝了一宿。四更的柝声从周遭的望楼发出,今夜的守夜部队换防,他们擎着火把在帐前匆匆走过,布幔上投下走动的黑影。陈宽在账后空地舀水刷洗身子,陈川同营内众人一样席地而睡,头枕在箭筒上,两眼望着帐顶出神。为了犒劳,他们今夜不用宵禁,可哨兵增添一倍人数。
陈宽拉开一侧帷幕,端着木盆走进来,看到陈川没睡,说:“怎么,酒劲还没有上来?”
“还在想着,想着那个梦。”
“还是早睡为好,现在是何时辰了,天亮我们还要接受编制。”
好像刮来一股风,火把火焰不安摇动,片刻后又恢复平静。当,仿佛铁器落地声。鼾声依旧,陈川看见营帐一角闪过三角状的黑影,惊得爬将起来,陈宽与他相觑。
陈川抓起佩剑。陈宽还未来得及着衣,放下木盆提起马灯,赤膊走到陈川身边,二人悄步靠近那一处幕布。突然间有人大喊:
“有敌袭!有敌袭!”
这一喝吓得两人一哆嗦,听到守夜部队捶响铜锣在四方跑动。
帐外传来纷乱步声,铜锣声贯天,犬在吠叫,帐里的人迷糊睁眼,立即爬起,陈川二人只好同他们冲出营帐。
帐前道路源源不断跑过哨兵,口中一刻不停地喊:“东北方,是夜候旅!蒙翳人!蒙翳人!”
每个帐篷都跑出衣着未整的兵士,大家聚到道路上,看到更远处腾起浓烟和火柱。
人声嘈杂,部队涌去东北方夜候旅的营垒,却瞧见拒马与栅栏完好如故,但是排排帐篷被完全点燃,人从燃烧扭曲的布幔中冲出,发出撕裂心肺的叫嚷。赶来的众人赶紧嗡一下四散,去打水,去扑火,也同着火的人一起嚎叫。
军中大乱,四面率先围来增援的轻骑,但久久不见暗处埋伏的刀与箭。夜候旅的营垒被夷去一角,遍地横满烧剩的营帐木架,众人急于救火,从成炭的木头中搬出尚发着暗红微光的焦黑人体。
人人满脸黑灰,卯时,东西赤红朝阳升起,营地仍飘满黑烟。
“三角状黑影,确定人的影子吗?”众人默默归营,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身着袒肩宽袍的横长,当陈川说起昨夜的察觉后,他压低嗓子说,“此况应为敌兵纵火所致,勿传谣言!”
“可我在沐浴时也目见了三角黑影,当时以为是走眼错觉。”陈宽也说。横长默然,分开前说他会将此事上报,并告诫他们,传布流言将是死罪。
“别奇怪,现在我们已进入社州,全军上下紧绷,也许有人伪装进我们这,但咱都不能言。”陈宽在横长走远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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