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
大年三十,鸡叫头遍,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源顺镖局里却生了变故。
一声闷响,自演武场惊起,陈拙耳力过人,想都不想,已抄起趟泥步赶了过来,走近就瞧左宗生一掌劈碎了练功的青石板,手里拿着一条的带血的腰带,双眼仰天而合,眼角淌下两行泪来。
一旁则是站了个镖师打扮的年轻人,原是镖局的趟子手,姓赵,只是自从王五遭缉后便改投他处,但时常不忘回来走动走动,陈拙与之见过两面,据说是在“会友镖局”押镖,神情憔悴,须眉上沾满了白白的一层晨霜,活像个雪人。
“师弟,师父出事儿了!”
左宗生嗓音都变了,却又不敢惊动师娘,只能压低了声音,眼仁都在泛红,扒着陈拙双肩,颤声道:“昨夜山鲁地来消息,师父他老人家……被洋人……枪杀了!”
“嗯?”
陈拙闻听此言,双眼陡张,多年以来积攒下的杀气登时似无形飓风般在演武场溢开,他脖颈上的脑袋拧转一动,豁然瞧向那赵姓镖师,“你带回来的消息?”
那镖师抹了把脸,红着眼,喘着气,“是我带回来的,五爷他昨夜与一众‘义和团’团民攻打一个洋教堂,结果被赶来的袁世凯包围了,他让我们先走,留着断后,自己没能回来,最后被火枪射杀了。”
饶是陈拙经历不少大风大浪,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气息一乱,脑子一懵,呆站原地。
王五居然死了?
“左大哥,咱们当务之急是快夺回五爷的尸身,入土为安才对。”
赵姓镖师面露哀色,在旁提醒着。
“对,不错!”
左宗生自幼与王五相依为命,虽为师徒,却情同父子,闻言便要动身赶往鲁地,却被陈拙一把按住。
“多谢这位兄弟告知,你且回去,容我师兄弟商量一番。”
那镖师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瞧见这一对师兄弟悲痛欲绝的模样,只得拱了拱手,出了镖局。
“师弟……”
左宗生关心则乱,正想交代一下,不料耳中忽的飘来个笑声,冷笑。
“呵!”
如此场面,左宗生尚且悲从中来,眼中泛泪,哪料到一旁的陈拙冷不丁笑了一声,登时呆在原地,正想怒骂,可语气忽转,只当是自己这师弟伤心过度,失心疯了。
“师弟……”
陈拙扫了眼四周,道:“师兄,师父没死,那厮是来诓咱们出城的。”
左宗生神色微微一顿,没等他反应,陈拙指了指地上。
演武场上,一個个足印清晰分明,沾着零星湿泥,似是赶了很远的路,正是那镖师带进来的。
“你是说足迹有问题?”
“不是,靴子有问题。你看这些足印,浅重不一,这说明靴子不合脚,一个走南闯北的镖师怎会穿一双不合脚的靴子。他刚才抬脚离开的时候,我瞧见他那双靴子靴底的磨损几无二致,前后无差,那靴子压根就不是他的。”
陈拙刀眼一眯,脸上没了喜怒,身侧的食指却轻轻连颤,“师父应是受到了追杀,但已经脱身了,而且十有八九已经回到京城,或是就在城外藏着。”
左宗生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攥紧了手里的腰带,脸色难看铁青。
陈拙见他眼神变幻,出言安慰道:“这没什么,关心则乱,师兄你用不着自责,那人想是摸透了你的性子才故意用这腰带诱你,委实其心可诛,估摸着只能是敖青了。”
左宗生大吞了一口晨风,冰寒入喉登时令其清醒不少。
他看向身旁的陈拙,“我想起来了,师父在城外有个院子,以前供李师伯小住过。”
“那就没错了。”
陈拙的心也放下不少,而后眼神一凝,冷冽冰寒。
“师兄,咱们万不可轻动,不然出城非但帮不了师父,相反还会中人圈套,只要咱们不出岔子,师父就不会有意外,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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