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啊!”
惊呼声起。
院中火势已灭,赫然是府内下人发现了已死的冯剑青,几个丫鬟吓的花容失色。
“闭嘴!退下!”
宛如牵一发而动全身,叫声出口,雨夜里已闪出几个人来,俱是身法矫健,根底扎实的江湖人。
他们皆是江湖中的高手、好手,如那徐立山,也如已死的冯剑青,俱是有着异于常人的过去,也正因为异于常人,才被奕亲王招至麾下,替其卖命。
便在所有人搜寻的时候。
“禀王爷!”
“冯剑青遭人一刀断首!”
一人飞掠至后花园的书房外,单膝跪下。
隔着窗户,透过风雨,能瞧见一道身影投在了窗户纸上,似在挥毫泼墨,来了雅兴。
“看来没了那‘山魈’近身相护,冯剑青苦练多年的‘打神鞭’已成鸡肋啊,亏我还费心思把他救回来,竟死的这么干脆。”
那人影落笔的动作缓了缓,轻轻说道:“京城里用刀的狠手不多,冯剑青虽说败在尹福手中,战心已丧,但到底还能撑撑场面,想要顷刻间取他性命可不容易,连一句话都没喊出来就被人杀了,应是位善使快刀的高手……呵呵,请他他不来,如今不请自来……好胆!”
言语间智珠在握,好似已知来人是谁。
然就在“好胆”二字出口刹那,屋内身影猝然转身,挥手一抖。
他抖的是手中毛笔,“噗噗噗”,窗纸霎时千疮百孔,数十滴墨点破空而出,掠过风雨,直逼那单膝而跪的人。
那人亦是及时做出反应,脸谱后的双眸乍见冷光,足尖一点,人已暴退后窜,墨点余势不减,悉数落在地上,眨眼被风雨冲散。
“不错,胆魄惊人,是把好刀。听说你还擅长暗器,唔,倒是颇有几分古时刺客的形神,须臾可变,开合如弦上之箭,力求惊雷一瞬之间取人性命。可惜,我和冯剑青不同,他半生心血多付诸于那只‘山魈’,浪费大好天赋,而我,从不会忽略自身实力。”
窗后之人看着雨中扑出的凶悍身影,似是品鉴般地微笑开口。
弯刀裂风破雨,雪亮寒芒在雨点的倾泻下激出一串快急且微弱的鸣动。
刀光一闪而逝,一过即没,果真如其所言,行的是瞬杀之道。
只是刀光未中,而是在破窗一瞬被一只白玉般的右手拿捏在半空,上扣食指、中指,下合拇指,拿得轻描淡写。
灯影之下,陈拙冒雨而立,面遮脸谱,双眼冷冽似刀。
但他心中却在暗惊,只知这奕亲王是文武双全,身手必然不弱,但没想到竟然是个不得了的大高手,仅是之前那以墨珠掺劲的手段便足够骇人一跳,眼下这双手更是非同小可。
“铁砂掌?”
陈拙刀身一震,内劲一催,刀柄上的铁丸立马如转轮般滚动开来,嗡鸣大作,刀身急颤。
奕亲王猝不及防,手指一松,指肚上已多出一条血口。
“比起掌毙武探花哪会儿,你似乎又精进了,冯剑青当真死的不冤!”摩挲着拇指上的血迹,奕亲王毫不吝啬的称赞了一句,然后徐徐开口,“你便是陈拙?何不好好想想,若入我麾下,功利唾手可得,比起跟着你那丧家之犬一般的师父,要舒坦多了。”
陈拙看了看刀身上多出的两枚指痕,眼神一烁,终于开了口,“做你的一条狗?”
奕亲王淡淡一笑,反问道:“不好么?”
回应他的是一抹森然刀光。
木窗拦腰斩断,陈拙终是看见了这位王爷的真面目。
此人身穿蟒袍,气宇轩昂,脑后长发披散,年纪约莫半百,脸色白净,天庭饱满,一双圆眼精光内敛,眼角生着几条细纹,若是再年轻些,模样应是不错。
然其笔下所画之物却叫人不寒而栗,疾风掠过,画纸一荡,一具东拼西凑而成的菩萨跃然纸上。
那菩萨是个女身,不着cunlv,被绳索勾吊半空,面相庄严。
陈拙眼角莫名一抖,余光一扫,就瞧见屋内还悬吊着一人。
那是个女子,如那画中菩萨般身躯四肢被绳索固定捆缚,悬于半空,手脚四肢皆有针线缝合的痕迹,仿佛提线木偶一般,维持着古怪的姿势,诡谲怪异。
观其面目,已死多时,至少不是一天两天,散发着淡淡的尸臭,再混着难闻的药味儿。
再看那手脚四肢,长短有异,皆非一人所有,头颅身躯亦非一人所有,死灰面容上还带着几分慈悲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奕亲王避过刀光,好像在炫耀般呢喃道:“如何?这座菩萨像?我可是找了最好看、最动人的面目,最勾人的身段,连同手脚也是一等一的完美,才堆成了此像,阿弥陀佛!”
他满脸虔诚的宣了声佛号,又古怪的看着陈拙笑了笑,说出一具令其杀心大盛的话,“听说那白莲圣女姿容罕见,乃世间绝色妙物,我本想以她来塑此像。”
敢情这名震天下、权倾朝野、西太后身旁的红人,竟然是個心性扭曲的怪胎。
“草菅人命,该死!”
似是窥破了陈拙心中所想,奕亲王淡淡道:“似你这等俗物如何能体会本王心中所念。功名利禄,本王生来便已坐拥,论武功,我不到双十便劲通周身,步入化境,被族老誉为三百年不世出的奇才……呵呵,凡人一生所求,在我眼里不过粪土,可为何我要历经生老病死?都说世间万物,唯佛不朽,我便要一见真佛!这便是真佛!”
与此同时,王府各处,皆有杀声惨叫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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