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陈拙撑伞出了苦痛巷,过了痛苦街,最后到了甜水巷。
长街细雨,烟花柳巷。
街畔朱栏绿瓦,酒楼林立,处处斋馆,传出不少莺莺燕燕的笑声,还有靡靡曲声。
“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过往来来去去,平民百姓有,达官显贵也有;有人四下张望着,没几眼,就被楼子里窜出来的老鸨龟公逮了进去。
桐油伞轻转,陈拙如今少了魁梧,多了瘦削,青衣随风卷雨,好似流云,又如飞雾,步履也不似之前沉稳,而是变得轻盈,添了潇洒随意,背后扎着几快重复青黑的长发。
倒是不见老鸨姑娘们过来逮他,只因他脚底下穿着双官靴。
但抛媚眼是难免的,尤其是那些个脸白的好似涂了层墙灰,眉眼一动,唰唰就往下掉脂粉的半老徐娘们,连陈拙都得退避三舍。
他这还是归京后头一回出来。
这一出来,后面已不近不远的缀着辆马车,反正就是跟着,像是要瞧瞧他去哪里,做什么事情。
不止是马车,走了两条街,他已察觉到不下四五十道视线跟着他,最后又换别人,而且有几个还藏着恶意和杀意。
见他入了甜水巷,那部马车似乎也没了耐性,不急不缓的赶了上来,并肩而行。
马车十分豪华,单单前面牵缰执辔的就有三人,个个锦衣华服,气势不俗。
而车外,还站着八个侍卫,带刀侍卫,默如陶俑,一动不动;只是随意瞧了眼八人的手,陈拙已能看出这八人不说是刀道大家,也是刀法精湛的高手。
马车一近,珠帘卷起的车窗里,一个俊俏的青年正好奇的朝他说道:“捕侠也喜欢这里的姑娘?可是有相好的?不妨与我说说,我不介意做回月老,牵一牵线。”
这人谦逊多礼,然脸颊眉眼却又有种稚气。
陈拙脚下不停,视线扫量着两旁穿梭往来的贩夫走卒,以及郁不得志的江湖人,嘴上问道:“谁都可以?”
青年倚窗含笑,“谁都可以。”
陈拙瞥了对方一眼,“李师师也可以?”
青年闻言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笑道:“一夜风流可以。”
陈拙袍袖飞卷,“你想错了,我若寻她,只会听琴赏画。”
青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捕侠也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么?有趣!”
陈拙眼神微动,忽瞟见街畔两个落魄的身影,就像是刚入京时的他,在当街卖艺。
但却比他还要惨,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讨了两枚赏钱,便被一群泼皮混混撵的四处乱窜。
“舞文弄墨也不错,这年头,武不如文,功夫练的再高,不还得给人赶马牵绳,听人使唤。”
他这话一说出来,那赶车的三人,守车的八人,全都面颊轻颤,眼神生变,有些僵硬。
青年笑道:“此言差矣,纵观古今英雄,有不知凡几之人是起于微末;想那西汉名将卫仲卿一开始不也是个马夫么,可后来位列三公,权倾朝野,更是替汉朝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扬名后世……看来捕侠已知晓我是何人!!”
陈拙淡淡道:“放眼偌大京华,能有如此声势风头的,也就只有你方小侯爷了!”
青年颔首,“方应看见过捕侠!”
此人,赫然便是“神通侯”方应看,亦是“有桥集团”的掌权者。
“不知捕侠是否收到了本候的请帖?我可是一直等着回应呢。”
陈拙语气随意地回道:“京城太大了,最近没怎么出门,不太认识路。”
方应看叹了口气,“一回生,二回熟,不妨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就不想走了。”
陈拙摇头,“我如今身虚体弱,走不远。”
方应看坐正了身子,“神侯府能给你的,我能给伱,神侯府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不过是一张射日神弓罢了,你若入我侯府,我可命人替你遍寻天下奇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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