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通州北城通惠河的水一直在朝外漫灌。
大水穿过城门,此刻的通州新城已经逐渐成为水城。
为数不多的老弱妇孺们只能躲在高出生火做饭,但很快,城里连个干爽的柴火都找不到了。
人们开始拆房维持。
而老城则被管大耀命人用麻袋堵塞城门,虽然城内也避不可及地淹了,但情况总比新城那边好得多,最少人还能蹚着泥水在地面上行走。
就在第四天时,北城的城墙因为大水浸漫开始垮塌。
一道十多丈长的缺口出现,城外的河水像奔腾的野马似的冲入城中。
还在城中百姓早就被转移到了老城这才幸免于难。
七层的燃灯塔此时已经淹没到了第三层,城墙上的曹百户眼看着北城是肯定守不住了,于是便带着人乘坐门板制作的小筏子退到老城。
城外的孟恩看到城墙缺口顿时大喜过望。
“万户,城墙垮了!”
俺答听说城墙终于垮了,顿时大喜过望:“魏廷真是可笑,通州如此重要的仓城,土墙竟然年久失修到几日便垮塌的境地,去,你带着人乘船赶紧去漕库,给我把粮食全都运出来!”
孟恩一个叉手,转身便出了帐门。
等他带着手下赶到东门下时,差点被城上的草人给气笑了。
“这守城之人竟然还知道虚虚实实,要不是志在必得这些粮草,我说不定还真被这些草人给唬住不敢轻易近前了!”孟恩心中暗道。
当他小心翼翼带着人从缺口进入城中后,此时的通州新城已经成为一片泽国。
他们赶到北城内的漕仓时,孟恩差点骂娘。
原来,此时的漕仓早就被城内的守军搬空了,里面只漂浮些稻壳和仓鼠的尸体。
其实在轻易进城时孟恩就猜到有这种可能。
但他在赌魏国的官员颟顸无能。
事实上,还是让他失望了。
当他灰溜溜出城将这件事汇报俺答时,俺答笑道:“不用在意,粮食不在新城,那自然就在老城。反正咱们要找的人一直还没有出现,不急!”
“这些天攻城的器械也造得差不多了,明日开始……攻城!”
……
当天晚上,管大耀还在为搬空新城的所有粮食而沾沾自喜。
谁知到了第二天,要命的就来了。
一大早,鞑靼人便推着林林总总的攻城器械接近通州,一万多人马将整个通州三面没水的城墙围拢得严严实实。
硕大的箭楼被牛马拉到距离城墙两百步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一群鞑靼人站在比城墙还高的箭楼上朝着城墙射箭。
箭楼不多,平台也不大,但要命的是,管大耀他们也没有手段克制这些箭楼。
他们缺乏火器、缺乏弓弩,甚至连木石都缺。
整整一个上午,鞑靼人的箭矢像是不要钱似的,一刻不停压制着城头。
漕军和百姓们压根不敢抬头,只能竖起有限的门板,紧贴着门板后查看城外的动静。
直到中午时,鞑靼人还一直射箭,并没有云梯蚁附或者撞开城门的意思。
好不容易双方吃了点干粮,鞑靼人很快便又上来了。
“狗日的,这些鞑靼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完全被动挨打,让管大耀精神高度紧绷,神色间满是忧虑。
属下一名百户道:“大人,我怎么感觉鞑靼人一直在拖延时间呢?”
“他们的目标好像并不是咱们啊!”
管大耀不是傻子,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他们是上次在通州外面打上瘾了?”
就在这时,牛角号的声音响起,管大耀顿时一惊,敌人要攻城了,
这次鞑靼人还真是准备攻城了。
他们推动着攻城用的撞木,以及数都数不清的云梯朝通州东门逼来。
“全特娘注意了,虏寇攻上来了!”
各级军官骂骂咧咧用脚将人驱赶上城。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战战兢兢的百姓。
敌人的箭楼这时加快了射击的频率,城头上躲无可躲的人们很快就出现了死伤。
眼看着城头上动不动就倒下十来个,管大耀急红了眼。
他也知道,这时候就别特娘再吝啬了,立刻下令所有的弓箭手用火箭还击。
可惜这些火箭几乎射不到箭楼,就算有一两支幸运儿插在箭楼上,但鞑靼人似乎早有预备,很快就有人将火扑灭。
“轰!”东门下巨大的撞击声吓了城墙上所有人一跳。
管大耀面色苍白,喃喃自语道:“狗日的,这次是完蛋了,这次是完蛋了,手里连刀都没几把,还跟人家怎么干?”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振作精神道:“快,往城下倒金汁,妈的,快啊!”
“推杆都注意了,有架上来的云梯都给我推下去,就按照老子教的,老子怎么教你们怎么做!”
在这种生死关头,所有人都知道,鞑靼人只要进城,他们的接下来的命运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了。
参将大人说了,这些野蛮人,男人会全部杀光,或者带到苦寒的塞外给鞑靼人当奴隶,女人要么被侮辱后杀害,要么被掳去草原,成为这些野蛮人的女人,这些野蛮人甚至兄弟几人共同占有一个女人。
想到这,为了自己不死,为了自己的女人不被蹂躏,城上所有人在这一刻都鼓足了勇气,奋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让整个城池遭殃。
俺答勒马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人马像潮水一样涌上城墙。
厮杀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赵全喜滋滋道:“万户,这通州很快就要落城了,恭喜万户!”
俺答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这个草包,转头又看向东城。
此时的东城,如果站在城外看去,就能发现,无数云梯架设在城墙之上。
鞑靼人正顶着守城士卒的袭击,密密麻麻地朝不高的城墙涌去。
“大人,顶不住了!鞑靼人太多,只一个上午,咱们备下的东西就全都用完了。”
管大耀脸上被流矢擦伤,一脸血污狰狞道:“没有了去城里拆房子,这他妈的还要跟我汇报?”
那人低了的眉哭丧个脸道:“附近能拆的都拆差不多了。”
“再去远处也来不及啊!”
管大耀彻底疯魔了:“那踏马地告诉大家,跟狗日的拼了,反正老子不想去喝风吃雪放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城外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
管大耀骂道:“草你妈,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