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工夫,哪吒到皇华馆驿,教人进去通报,少时得了许可,进驿馆跟申公豹面对面坐下。
申公豹歪着脖子看人,好似不屑,却又满面堆笑,看去甚为怪异。
这毛病怎么来的,哪吒再清楚不过,稍一转念,冷声道:“本侯听闻道兄做了国师,以礼进见,看何方神圣,未曾想是一无礼之人。”
“大将军,你错怪贫道了。”申公豹一扭脖子,说道:“贫道原为姜尚师弟。前在昆仑山看他求助师门,才知姜尚借助道术保周灭商,大言不惭还在其次。贫道心慕大商已久,怎容那逆贼以下犯上?当时与他动起手来,不想大师兄偏帮姜尚害我,致使落下这歪头毛病。非是有意冒犯大将军。”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道兄了。”哪吒沉吟片刻,又道:“你既然谈起姜子牙,应该也知道了张桂芳西征一事。适才本侯来前用金钱课算一卦,得知张桂芳已经兵败,先锋官风林生死不知。本侯思来朝中将官虽多,各有要职。欲亲征西岐灭此一国,又恐走后朝歌空虚,不知该如何是好,国师可有教我。”
“贫道到朝歌几日,听的都是大将军故事。论起来,贫道觍颜,还是大将军师叔呢。”申公豹笑了一笑,答非所问。
“在朝为官,各有职司,没有师叔师侄的说法。”哪吒眉头皱起,晓得他试探人,人也试探他。
“是我冒昧。”申公豹连忙拱手,正襟危坐,又道:“大将军师承太乙真人,当知所谓天命于国朝十分不利,按说有这一桩定数在,太乙真人不该收你为徒,你拜他做了师父,来朝歌为官又没道理。”
哪吒感受到了质询,疑惑以申公豹聪明,怎会前边被他说了一句,又来多嘴惹人讨厌?念头转过,不满道:“道兄于阐教地位如何?”
一句反问,让申公豹利嘴说不出话。
“看来道兄不知。”哪吒眨眨眼,解释道:“我本是阐教镇教玄门宝,灵珠子一颗。由师尊太乙真人送入凡间投胎,才有性命。后边陈塘关事道友也有所耳闻,就不赘述了。”
“听说过。”申公豹赔笑奉茶,放下杯又道:“大将军若随了李靖走,却没今时荣华富贵。贫道只恨来朝歌晚了些,为大王少出许多力气。”
按说以申公豹心机,懂得点到为止。当不至于连续发问,尤其现今他在朝歌城没根基,难以施展。
但申公豹怕哪吒是阐教棋子,唯恐猜想成真,心中抱负无从谈起,非得试出哪吒是友是敌不可。
哪吒感受到申公豹对他淡淡敌意,未曾往深处想。顺着话头说道:“你为国师还不知足?太过贪心。我乃天子外甥,尚且到东海经历九死一生,三月间,与平灵王苦战上百场,才得班师回朝。有了今时地位,看似风光,个中酸楚不足为外人道哉。”
说着,哪吒作势端杯喝茶,杯到嘴边没喝,又放下。
申公豹闻言想差,略放下心,道:“三太子能者多劳,眼下又为张桂芳忧心,贫道也知。贫道三山五岳都有朋友,邀他一两位来,管教姜子牙无计可施。”
“此事不急。”哪吒摆摆手,“你是阐教弟子也就算了,还是反贼姜子牙同门师兄弟,今又成了殷商国师,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申公豹眸光一闪,“大将军想要我如何做?”
“把你学的五行真始诀交给我。”哪吒说。
申公豹“啊”了一声,脸上先露出几分追忆色彩,再变作惊恐,摇头摆手道:“不可!”
哪吒“嗯”了一声,哂笑道:“你说你是国师,符印何在?若没符印,本侯只能当你是阐教派来的奸细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后商王也无话说。”
修道人修得元神,遇到息息相关之事,皆会心血来潮,或无故恐慌、突然心悸、莫名欢喜,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此时申公豹就感觉遍体生寒,虽是三春暖阳天气,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不禁缩了缩脖子。
“三太子,不是我不给你。此诀非出自阐教。贫道当年游历在外,曾拜了一位‘隹道人’做师父,为他采药炼丹,伺候炉火,忙前忙后两年半,才得这一门玄功。当时隹道人有言在先,此功只能我自行修炼,如传给外人,天涯海角,一定将我捉回剥皮抽筋,神魂贬入九幽之地啊!”
哪吒笑容不减,说道:“本侯学道也非一两日,上到三天教祖名讳,下至五湖四海修道人,皆有了解,未曾听说过隹道人之名。焉知你没有愚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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