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初春的清晨,长安城,关内侯府。
陈冯跪在灵堂已经整整一夜了。从得到噩耗的那一刻起,他便马不停蹄地从西域往回赶。作为父亲最看重的儿子,还未成年就被送到战场上与匈奴人交锋,真正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刀一枪地拼到了千夫长的位置,后来被父亲的老部下杜勋借机平调到了西域都护府,任了西域都护千人。此事父亲并不知情,否则以他的脾气肯定会大发雷霆,更有可能连累到杜勋。此次回京,怕自己路上出意外,杜勋亲自带队护送他回了长安,其实陈冯清楚,杜勋更是想亲自给父亲送行,他毕竟做了父亲二十多年的亲兵。
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四个身穿地府阴君的仆人,正站在房顶的四角,舞动着父亲生前穿过的衣服,口中不断地呼唤着:“魂兮归来!”陈冯正打算吩咐仆役去看看父亲的碑有没有刻好,突然听见大门口一阵喧闹,紧接着门子从外面跑了进来:“禀郎君,安汉公来了!”
陈冯还未出去迎接,就听见一阵痛哭声传来:“子公贤兄啊,你怎么就突然弃我而去了,这让巨君如何活下去啊,痛煞我也!”陈冯赶紧率全府人丁出堂迎接,王莽看见陈冯,又是一阵唏嘘,拿袖口拭了拭泪花,便由其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进了灵堂。
正堂之内,停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前面一个火盆,里面黍稷梗的灰已经铺满了一半,正位上放着一个牌位,上书:汉故关内侯陈公讳汤子公之灵位。王莽睹物思人,不由得又恸哭起来,使劲拍打着棺材,众人见了,无不落泪,掩面而泣。
简短的祭祀之后,王莽止住了哭泣,将陈冯带到了后堂,感慨了一番,才说道:“贤侄,孤已经在陛下和太皇太后面前极力争取,奈何朝内宵小太过可恶,孤还是没能为令尊讨来一个谥号,不过贤侄放心,此事孤已经记在心上,一旦有了机会,一定会不负子公兄在天之灵。”
陈冯听完,泪流满面。都说人走茶凉,父亲已经去世,安汉公还想着为父亲在皇帝面前争取谥号,还能说什么呢?当即以头捣地,泣声道:“小侄替先父谢过安汉公,从此之后,但凭叔父差遣,万死不辞!”
王莽扶起了陈冯,叹了口气,说道:“贤侄谬矣。孤与令尊相交多年,咱们两家的关系也是世人皆知,以后有什么差池,随时派人知会于我,孤定不负令尊之愿。孤也要回去了,前厅事烦,贤侄可要保重身体。”
陈冯长揖到地,王莽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们兄弟二人丁忧之后,就不要再外放了,孤会在长安给你们安排个差事。这几日会有不少朝廷官员前来吊唁,只管迎进来,这是孤给你们的未来铺的路,好好相与,以后用得上。”说罢,掩面而去。
果然如王莽所说,自清晨王莽公开祭拜陈汤之后,从中午开始,便有络绎不绝的官员前来吊唁,小到无品级,大到二千石,当卫尉卿前来吊唁的时候,已是黄昏,陈勋吃惊地望着兄长,他无论如何不能明白,一个近乎无品无级的关内侯,如何能惊动得了京城的高官前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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