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通用时,5月8日,5:41p·m·天气/阴雨
萨尔贡领土,移动城市萨克多斯,东城区马伦斯港口。
忙碌的商人们正在指挥工人卸下货物,暂时囤积在码头的临时仓库中,再由载具运向城市中心的转运中心,这是一年之中港口最为紧张的几天——进货日。
不远处的码头广场,几个奴隶贩子在高呼着响亮的口号,宣传的传单洒了遍地。
“嘿,健康的奴隶!健康的阿达克利斯奴隶!”
瑟瑟发抖的女人和男人被整齐的捆在一起,摆在货架上任人选购,孩子则待遇稍好一点,关在笼子里。
他们身上都穿着麻衣粗布制服,要比起他们本来的衣服或许要好得多,不过肯定不是出于大发慈悲,而是这样能卖的更好罢了。
时不时有几个人会上前瞅两眼,评论一番然后翩然离去,让贩奴者翻上几个白眼,暗骂一声光看不买的穷鬼。
“嘿,来看看吧,阿达克利斯人的力量,他们可以一个人做三个萨弗拉人干的工作!”贩奴者仍然不知疲惫的呼喝着。
“你们的奴隶怎么卖?”
终于有一个穿着体面的萨弗拉男子上前,向懒散歪在座位上的人咨询道。
“健壮的男人3000第纳尔,或者500龙门币。”
“孩子和女人价格一样,1000第纳尔…或者150龙门币。”
贩奴者转了转眼睛,狡诈的补充道:“先说好哼?我们可不收当地的萨克币!”
“能便宜吗…?”想了一会儿,男子皱了皱眉。
倚靠在沙发上的贩奴人闻言流露出一口尖刨牙,嘎嘎笑了几声。起身随手扭过一个男人,掰开了他的牙关,语气高亢:“你看看他的这牙口,一看就是上品货。”
“先生你还这么讨价还价,不太好吧?”
听出他拒不还价的意思,男人冷哼一声,不做声的甩出一沓蓝色的钞票,低声略嘲:“我真的爱死你们这些小奸商了。”
“给我来三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
“啊,感谢惠顾。”贩奴人笑眯眯的攥起钞票揣进兜里,点头哈腰的很是恭敬,用眼神示意了旁边两三个猎手。
很快,四个阿达克利斯整齐的跪在他们面前,贩奴者耐心解释道:“为了防止奴隶造反,他们身上都被植入了活性炸弹,遥控器在这里。”
他把一个小玩意儿扔给男人,略带兴奋:“只要轻轻一按,你就能欣赏到几个无助的奴隶被炸成碎末,好好享受吧,尊敬的顾客。”
“如果你想要发泄专用的奴隶,我们这里可也有对应的人选…”贩奴者微微凑上前来,低声在男人旁边诱惑道。
“抱歉,我可不像你们,没那么变态的癖好。”男人脸色变了变,有些作呕的说道。
男人远去,贩奴者数了数整摞的钞票,不屑的笑了笑,继续喊着不知道说了多少年的话,似乎和这个古老的国家一样久远。
“嘿,来看看吧!强壮的奴隶!”
……
两三个萨弗拉气喘吁吁的坐在墙角,用已经乌黑不堪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萨克多斯四等斐舍。”他们的胸前的牌子上如此写着,夸张的是,还特地用了镀层的铜强调了字体,显得不伦不类。
“啊啊,今天几个班?”老工人有意无意的朝附近的同伙搭起话茬,甩了甩身上的臭汗。
似乎不想和这个老臭汉说话,几个工人咬着便捷的干粮,全都默不作声的走开了,让老工人自讨没趣的打了个喏。
班指的就是接了多少个活,一般来说,工人都只干自己职责之内的那份工作,为自己所属的公司尽职尽责就够了,当然只限定在名义上。
没有工人会不去再找份能攒钱的工作,仅仅做本职工作,生活会极其拮据,因此常常接下私活,也就是班。
虽然法律条文没有明确规定,不过几乎每个公司都会严惩这种三心二意的行为。
“热洛内,古兰德、还有喀格的。”
令人意外的,身边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工人冷漠的回答了老工人。
他随后便默不作声的咬了块发黑发硬的面包,无趣的在今早的报纸上找着乐子,试图从那他读的一知半解的泡面文章中发现点什么。
“哈…小子你还懂一点维多利亚语?”
“我上过私立中学。”年轻人冷淡的应付着,心下不屑。
老工人感兴趣的凑了上去,笑眯眯的。
“三个班,呵!”
把身体靠在木箱后,老工人吧咂了几下烟斗,港口的巨大机器将巨大的集装箱吊起。灰黑色的铁皮在阳光下闪烁着菱菱光芒,有种浓烈的气味,让老工人眯了眯眼。
“这些东西你看了多少年了?”
“老爷们的机器都是怎么造出来的?”
知道老工人是在隐晦的问自己的资历,年轻的萨弗拉有些反感。还有他这索然无味的话题让人提不起兴趣,他不喜欢被别人套话,却又不好不回答自己的前辈。
撇了撇嘴,他模棱两可道:“好多年了。”
“嘁!”
老工人愣了愣,随即笑骂起来,粗鄙的萨弗拉语像极了老鸨子在招呼客人。
年轻工人不想参与和一个老工人的寒暄,默默站起来走开了,想要找个清净的地方赶紧独自享受自己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天色变化的剧烈,刚才还是晴天的天气顿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落下来,这种阵雨在雨林地带总是频繁得很。
“呃啊,还是戈壁那里好啊!”
报纸上的油墨被浇的一团模糊,年轻人苦恼的搓了搓手,把报纸折叠起来揣进夹克衫中。暗叹可惜,回想起刚才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关于火焰巨人的报道。
离奇和颇具猜测的论断让他很感兴趣,神秘色彩浓厚的事件总是他所喜爱的。
铁皮被滴滴答答的雨水敲出并不难听的声音,他有些出神。暗暗幻想起自己就是剑斩巨人的传奇人物,在市民的山呼海啸中备受拥戴,就连萨戈门的高贵小姐都对自己芳心暗许,主动或者暗示的投送怀抱。
“嘿嘿嘿。”他出奇的发出了不符合自己性格的颤笑,让他的眉毛都弯了过来。
“喂!那个混小子,滚开点,你挡住车道了!”
耳边突兀的的怒吼让他浑身一颤,打碎了做到一半的白日梦,在小姐投送怀抱的前夕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应答出声。
“噢噢,很抱歉先生。”
不知不觉走到了双栏铁轨上,年轻人慌张的从上面渡步出来,脚下一滑,他在趔趄中倒在积水的板油路上,溅起的污泥惹得气势不俗的大人物尤为气愤,狠狠叫骂着。
“低能的斐舍,你连走路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就应该回去向你的贱妈妈好好请教请教!”
“迈动你的那两条木棍可真艰难!”
真该死!
年轻人心里暗骂上位者的刻薄无情,屈辱的低下头去。
涨红的脸火辣辣的不适,不敢出言反驳什么,他连忙爬起。匆忙间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那沓心爱的报纸从怀里滑落出来,完全泡在了积水中。
“哼,贱民。”
身着黑俊大衣的萨弗拉男人轻蔑的瞟了一眼不成样子的报纸。他胸前也别着一个胸章,然而这个却是金质的,上面的身份令每一个萨弗拉都会从骨子里感到畏惧。
萨戈门管理者——始于931年。
厌烦的将那团废纸踢开。他双手背后稍稍抬了抬头,冷眼挥了挥手,一辆列车喷着黑烟行驶过去,上面满载的是满满的工业矿物,还有即将用于交付哥伦比亚的赤金订单。
帽沿盖住了他阴险的目光,注视着这座欣欣向荣的城市,他高声喊了一嗓子:“休息时间结束!懒虫们。”
“现在…我说…回去工作!”
阴厉的眼神横扫过去,正围绕说笑的工人顿时如同看见魔鬼,连滚带爬的站好队列,严肃起风纪,整齐划一的看向缓慢渡步而来的管理者。
凶悍的男人不紧不慢的拿出一沓文件,有几页被雨水沾湿,似乎打掉了几个工作记录,不过看似他并不在意。
工人们惊恐的看着那沓小册子,苦涩的明白他们之中又要有人倒霉了。
“蒙内,克劳克尔,安达丽思,今天凌晨的工作没完成,本月工资减半。”
话音刚落,三个工人顿时哭嚎起来,其中一个工人顿时忍不住,跪在地上,卑微的朝男人乞求:“管理者!今天是因为电子设备出了故障啊!”
“这不应该是我们的过错,前几天就因为赶工的原因已经克扣过,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您不能再…!”
管理员伸手打断了他,阴沉的看向另外一批工人,其他人纷纷躲开这犹如魔鬼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狡诈的目光重新锁定在他身上,他反问道:“那为什么别人全都能把工作完成呢?”
“这、这!”那工人目眦欲裂,回头看向其中几个暗自窃笑的工人,怒气冲冲的质问道:“这不可能,你们这是在合伙孤立我!”
“你们找了帮手!”
无谓的争论惹得管理员厌烦起来,他撇了撇嘴,一脚将工人踢进了泥沼:“闭嘴,在这里大喊大叫为自己的懒惰找原因真让人羞耻!”
“你的执行措施翻倍!”
“啊?”那工人的表情悲惨到不可描述,几个人不忍心的撇了撇头。
“他还有孩子吧?”人群窃窃私语,有人叹了口气。
“哼,是啊。”脸上有刀疤的工人不屑一顾。
“那…他这。”
“别管他了,他不肯丢下他那个残疾老婆,还总抢着想出头,自作自受罢了!”刀疤男冷冷道,暗自偏了偏头。
万念俱灰的工人回到了队列,看那样子也和死掉没什么区别了。
阴冷的声线就如同这雷雨天,每一个字都能让人紧绷心弦。
“艾洛,费德森,你们两个未经允许擅自离职,处鞭刑!”
两个工人被身后的宪兵强硬的推了出来,惊恐的大声求饶,管理者不为所动,所有人静默的听着一声声凄惨的嚎叫回荡在这里,暗自咽了咽唾沫。
到这里,管理者微妙的动了动唇,前排的几个工人就冷颤不已,他见状笑了出来。
“听着,你们是古兰德公司的中坚支柱,只要公司繁荣发展,你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和那几个懒鬼不一样,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公司十分看中你们!”
“你们要相信,你要你们的付出足够多的努力,就能实现你们的理想和抱负!”
看似激情澎湃的演讲起不到什么太多鼓舞作用,麻木的工人们稀稀疏疏的鼓起掌来,类似的话听了太多次,他们都不抱希望了,就像是多次看完同一个马戏团的小丑表演——早就满腹牢骚作呕不已。
管理员也不意外,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正如牧羊人不会在意羊会不会吃草吃腻歪一样。
他转身离去,身后的工人有的抱怨,有的谩骂,有的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那个被抽的遍体鳞伤的人。
“啊!快来人,他…”
嘈杂声和骇人的吼叫在工人堆中爆发出来。
“怎么了?”
“源石碎片?!快去叫宪兵,该死的!”
“感染者!这个人是个感染者!”
麻利的把尸体抬了出去,看到的这一幕让周围的工人慌忙退去,唯恐和这个死者沾染上什么关系。
“快把感染者处理掉,他死掉会爆炸的!”
“谁隐瞒了情况?感染者混进了工人里!”
“去搜他的家,他的家人恐怕也是感染者!”
“抓出来,让他们全都滚出去!我们的生活本来已经够艰难的了吧?啊——混蛋感染者!”
被克扣薪水的工人死在了他们面前,平静的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割断了喉咙,双目圆睁,手臂上生长出一簇显眼的黑色晶体。
路过的妇人看到这一幕,悄悄遮住孩子的眼睛,在耳边低声嘲讽道:“看见了吗,那就是感染者。”
“在人群中随便自杀,想把自己的病传播出去。”
“他们一个个都自私的很!”
那男孩愣愣的点了点头,单纯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