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龙卷一悍刀行第133章如真似幻<b>最新网址:</b>齐敬之闻听此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兄台当真豁达,遇上这等诡异之事,竟还有心情说笑。好教韦兄得知,我观你周身气血健旺得很,自然还是活人一个,至于成神……想来天底下还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嗐,不豁达些又能如何?这世上的种种玄奇难测之事所在多有,愚兄在京中就曾听过不少,深知躲是躲不过去的,彷徨忧惧更是无用。」
韦应典叹息一声,旋即自嘲一笑:「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通此节,亏得愚兄还在礼部做过郎中,又一向自诩乐天知命,不成想一旦事关己身,竟还没老弟见事明白。神道素来贵重,纵然国主口含天宪,却也轻易不会敕封,即便是乡野间不入流的邪神,亦是不知多少愚夫愚妇经年累月供养出来的,区区一个老妪怎么可能办到?」
说到此处,韦应典略一犹豫,又轻声道:「不瞒老弟,愚兄昨夜于梦中受祭,见那老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而其神情哀婉、心意至诚,我这心里便生出了恻隐之心,醒来只道是个梦,兀自怅然若失,不想此地真有那样一处宅院、那般一个老妪,若不去亲眼瞧瞧,此心难安!」
随即,这位原大齐礼部郎中竟是朝齐敬之一拱手,慨然道:「世间险恶、人生多艰,老弟善自珍重,愚兄这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便径直转身,朝客栈外大步而去,原本安静侍立在一旁的韦家小厮立刻紧随其后。
齐敬之讶然瞧着韦应典的背影,深觉此人还当真有些与众不同,明明前一刻还惊惶无定、把两眼瞪得要吃人似的,转眼间就心境平复,竟还生出勇气要前去一探究竟。
他当即跟了出去,几步赶上韦应典,规劝道:「韦兄此去吉凶难料,委实太过弄险。若是实在要去,以你的身份大可以先往郧乡县城一趟,找县里的镇魔都头相助,抑或在城隍庙祈告一二,若你昨夜是被什么邪祟勾出了魂魄,阴司闻之、必有响应。」
韦应典脚步不停,摇头道:「既然那位枣妪远近知名,料想并非邪祟,且她祭祀之意甚诚,绝无害我之心,实在不必小题大做。」
齐敬之点了点头,悠然道:「那便由我陪兄台走上一遭吧!说起来,昨夜有枣子吃的可不止韦兄一人呢!」
韦应典闻言先是大喜,紧接着又是一愣,终于又想起齐敬之的那一囊大枣来:「你不提我还忘了,老弟的枣子究竟从何处得来?」
齐敬之却摇摇头:「我也糊涂着呢,还是先去那枣妪家瞧瞧再说吧。」
说话间,三人便离了客栈,在镇上雇了一辆牛车,向着曲阿后湖的方向迤逦而去。
齐敬之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安静瞧着沿途与松龄县迥异的水乡风光,倒也颇为惬意。
韦应典明显有着心事,却还强打起精神,一路指点烟岚,还不忘揪着车夫问长问短,只可惜枣妪的事情没打听到多少,反而听了满耳朵有关獭女的艳闻。
齐敬之心中暗笑之余,亦不免感慨世事之奇。昨日韦应典才说起同船共渡之缘,不想今日自己又与这位老兄同车而行了。
行不数里,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湖便赫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湖岸边围着一条不见头尾的长堤,紧挨着长堤不远便是一座白墙黑瓦的整洁宅院。
宅院内两棵枣树参天,红彤彤的大枣挂满枝头,远远望去红云似火,风中隐隐带着枣香与酒香。
齐敬之看得分明,这树上结的枣子果然与枣囊中的一般无二。
韦应典早已急不可耐,当即跳下牛车,快步赶去那座宅院前,使劲儿运了运气,方才用力叩响了院门。
不成想那院门只是虚掩着,韦应典一叩便自开启,只向内扫了一眼便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齐敬之站在韦应典身侧,抬眼朝院中望去,就见那两棵枣树下犹自摆放着一张香案。
香案上放置着一个香炉,炉内早已香残灰冷,炉前有一只瓷碟,碟子里是码放整齐的红枣。
不消说,这便是昨夜枣妪设祭、郎中受飨之处了。
韦应典终于回过神来,没有朝院内走,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问道:「枣妪可在家吗?」
他话音才落,同样掩着门的堂屋内便有人应声,听上去苍老而沙哑:「我家的枣子不卖,客人若是路上饥了渴了,自去摘几个解馋便是。」
闻言,韦应典神情又是一动,再次出言问道:「我等不是来买枣子的,敢问老人家昨夜所祭之人是谁?」
此言一出,堂屋内外都静默了半晌,旋即只听吱呀一声,一个鸡皮鹤发、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开门而出,仰头眯着眼睛,疑惑地看向院门处的几位不速之客。
看清了对方的容貌,韦应典先是朝齐敬之重重点头,继而向枣妪深施了一礼,朗声道:「贵宅这两棵枣树挂果如云、香飘十里,我等远远见了,不免馋虫大动,这才厚颜登门。」
他顿了顿,复又情真意切地说道:「说来惭愧,在下曾于京中礼部任职,于祭祀之礼略通一二,却是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过有以大枣为祭品的,这才冒昧请教,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枣妪静静听完,这才慢悠悠地道:「老婆子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哪里懂什么祭祀之礼。昨个儿是我那亡夫的祭日,因为家中穷困,无钱置办酒肉,便只好摆上些家里自产的大枣供奉他罢了!」
说到此处,这位老妇人抬头看向院中的枣树,神色中有着淡淡的哀戚:「说起来,这两棵枣树还是亡夫在生前亲手种下的,可惜没等到结果,他就撒手而去了,这一转眼已是三十一年过去了。」
从远远看见这处宅院开始,齐敬之就暗暗开启灵窍,凝神感应周遭灵气的流转变化,只是除去两棵枣树周围木气聚集、气息颇为清新之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自枣妪开门出来,他便将视线从两棵枣树移到了对方身上,对方也确确实实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罢了。
然而齐敬之敏锐地觉察到,当枣妪看向枣树并提起亡夫时,那两棵枣树的气息忽生波动,就好似一粒雨珠落入湖中,激起了一圈圈微不足道的细小涟漪。
只是没等齐敬之仔细感应,一旁韦应典身上的气息突然剧烈起伏起来,打断了他对枣树异动源头的追索。
这倒不是韦应典这位原礼部郎中隐藏有修为在身,而是他在听到「三十一年」这几个字时,心绪骤然纷乱不宁,连带着体内气血也随之大起大落起来。
「三十一年前的昨日么……」
韦应典的语调之中都带上了一丝颤音:「敢问尊夫故去的年月时辰是不是……是不是……」
他嗫嚅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年、月、日、时来。
枣妪听了,脸上就有些迟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客人是如何知道的?」
闻听此言,韦应典的脸色就有些苍白,摇摇头没有回答。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