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龙卷一悍刀行第250章曲终人散、江湖路远一时间,齐敬之只觉念头澄净、畅快通明,连同心相都跟着鲜明了几分。
他心中生出欢喜,便继续向辐大道:“至于这第二件差事,我要你们兄弟分出几个,日夜守在此地,等候一位从麟州怀德郡松龄县而来,同样往国都方向而去的夫子。”
齐敬之略一停顿,灵官面甲的三只金眼火目光华陡盛,径直将一点精纯念头印入了辐大的眸子里。
恍惚间,辐大好似瞧见了一个略显清瘦的中年文士,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齐敬之接连将七个车辐童子都瞪视了一遍,这才继续道:“这位夫子姓孟名回,本是松龄县城隍座下的阴阳司主事,乃是以阳身驻世的鬼神,你们见了他,便将道城隍的官帽官服给他,只说是受了齐敬之的嘱托即可。”
“等办好了我所说的这两件差事,你们就跟着孟夫子一同上路,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待得抵达国都,你们自去钩陈院驺吾军都督府复命便是。”
辐大回过神来,连忙喜滋滋地应下,抬眼瞧见了齐敬之方才取出的买山钱,立刻又问了一句:“除了道城隍的官服,恩公可还有别的东西要带给孟夫子吗?”
齐敬之此前倒是没想到这茬,闻言微微一怔:“是了,孟夫子要去永昌镇那等险地重整阴司,不知要遇上多少艰险疑难,我身为弟子,自当助上一臂之力。”
“真要说起来,那四对黑白路神与道城隍形同一体,路煞尸也从天地玄鉴那里得了一句‘通幽冥’的评语,天然与阴司鬼神沾边,或许于孟夫子能有些用处……”
念头转动间,齐敬之便抬手将悬在头顶的天地玄鉴摘了下来。
镜面中光影连番变幻,显露出四座黑漆漆的石碑,碑顶各自悬着一盏白惨惨的纸灯笼,每座碑前还蹲着一只黑色的石狗。
“路煞尸,迷途之忧、歧路之苦,徘徊于道、为人指引,善恶参半、生死殊途,性寒、味辛、无毒,障眼目、挡煞气、通幽冥、定方位、传消息。”
“咦?”齐敬之双目中闪过一抹讶然。
没想到天地玄鉴中凑齐了四对黑白路神,再拿四只狗头人做搭头,竟使得路煞尸多出了定位传信的妙用。
齐敬之略一思忖便即释然:“是了,挡箭碑除了用来挡煞,同时也是个指引方向的路标。”
“如今天地玄鉴已将四对黑白路神的灵性拘押,虽没有道城隍的香火神权,但对这些路煞尸的掌控只会更加如臂使指,能够驱使它们互相锚定方位、传递消息,倒也算不得稀奇。”
齐敬之心生此念,这才注意到四座石碑上有关方位的文字尽皆消失不见了,再也无从分辨哪个是布袋涧,哪个又是牛头崖。
他不再犹豫,当即从天地玄鉴中取出了一具路煞尸。
黑漆漆的石碑才一落地,被白纸灯笼照亮的碑面上立刻浮现出三个刻字——歇马栈。
这三个刻字又向外延伸出三个箭头,只是箭头处并无文字,不知指向何方。
见此情景,莫要说金瓶孩儿和车辐童子这些精怪张口结舌,便是见识不凡的骊山广野也将一双圆眼瞪得溜圆。
他好奇地凑到近前,伸手摸了摸黑漆漆的石碑,神情更是惊疑:“这东西看似是黑石所制,其实竟全由煞气凝结而成?”
骊山广野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注在将军煞羽箭上,接着又忍不住看向天地玄鉴,脸上满是惊艳之色。
自从使用过高天丈人所化的羽箭,齐敬之就知道天地玄鉴的功用已经瞒不住这位灵台郎,再遮遮掩掩殊无必要。
好在伴生器灵这种东西自会认主,旁人是夺不走的,钩陈院和琅琊君的招牌也足以为他挡下各方的觊觎。
齐敬之随手把将军煞羽箭扔回天地玄鉴,朝辐大淡淡说道:“这石碑、灯笼和石狗能挡煞、通幽,更有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妙用,你们将之一并交给孟夫子,请他择选机要之地善加安置。”
说罢,他又取出钩陈院令牌,在黑色石狗的额头上烙印下一枚金灿灿的令符:“如若有人意欲抢夺,你们就报出钩陈院的名号,若是对方还不肯罢手,你们也不要死扛,让对方拿走便是,我自然有办法寻回。”
辐大脆生生应了,仰着头大声说道:“恩公,我记得成掌柜有一辆用来运酒坛子的驴车,我们兄弟这就去套车,先去帮着孝鬼草搬家。等孟夫子到了,便将他老人家和这些东西一并装车,一路护送到国都去!”
说罢,它便指了两个兄弟留下看管官服和路煞尸,旋即带着剩余的车辐童子,推起没有辐条的木头车轮,绕过虎煞烟云所凝的大球,风风火火地往后厨去了。
看它们急吼吼的模样,又是车辐棒的出身,怕是早就想弄辆车耍耍了。
耳听得堂后变得喧闹起来,金瓶孩儿看向齐敬之,明显欲言又止。
齐敬之朝它淡淡一笑:“这些童子修为低微,还请你多加看顾。对了,除了姚家,还有一件事要请你跑一趟……”
他说着朝斑奴背上的女童一指:“这孩子是高天丈人掳来的,你金瓶孩儿同为山灵一脉,此前却未加阻止,如今正该稍稍弥补,还请你寻找到这孩子的亲人,将其送归家中。”
闻听此言,金瓶孩儿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它默默环顾堂中,只见除了生死不知的三件亡人衣,当真是空荡荡一片真干净。
先前那些山灵和路煞当中,也只有竖眼婆得了个全尸,再就是异蛇坂鼻,被竖眼婆吞吃大半,只剩下一截蛇尾,但好歹还能辨认出来,剩下的要么碎成一地,要么干脆就被那面镜子吃干抹净后百般炮制,炼制成了某种奇物。
巧合的是,竖眼婆和异蛇坂鼻这两个精怪都是被它金瓶孩儿亲手击杀,不免让它生出了世事难料之叹。
金瓶孩儿想了想,终究忍不住开口道:“今日过后,营尉大人的名声怕是要轰传梅州,继而为天下精怪所知了,至于是暴虐酷烈的名声,还是仁义慈悲的名声,那可就说不好了。只是不知大人的名讳,究竟是鹿栖云,还是齐敬之?”
此时此刻,灵官面甲上已经不再有火花显现,齐虎禅那径直灌入心头的惨叫也早已停歇。
齐敬之心念一动,把正在灵官面甲中撒欢儿的幼虎拽了回去,旋即褪下面甲,露出了少年人的本来面目。
他朝目露奇光的金瓶孩儿和煦一笑,淡淡说道:“我本名齐敬之,但有些时候也会自称鹿栖云,尤其是戴上这具面甲的时候。”
金瓶孩儿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当即一言不发地原地转了个圈,陡然化作一条青黑与金黄二色交缠的绫罗长带,将那个可怜的女童卷起在半空,同样避开了虎煞烟云,向着后厨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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