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决定带奶奶去县里拆石膏,所以高明程回到牛尾岭后,就没打算装柴火了,只去藏弄了一些菜,够两吃的就行,剩下的菜和柴火,等明送奶奶回来时再带。
高明程把几只野兔收拾干净,又把鸡蛋一个个放在蛋托里,然后一层层叠放起来,这样鸡蛋在运输时,就不会碎裂了。
等把要带的东西都装上车后,高明程才关了院门,把拖拉机开往老村,在村口池塘那儿停下后,凑巧看到他妈挎着菜篮子往家里走去。
菜篮子里,堆着一些藊豆和一个嫩南瓜,显然这些就是他们今晚的菜了。
“妈,奶奶腿上的石膏该拆了,我打算带她去医院拆,明再送她回来。”高明程道。
罗华一愣,随即连忙道:“好啊,好啊!我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许是母子两隔了段时日没见,罗华的态度还不错,甚至絮叨了起来:“哎,拆了石膏也好,你奶奶这些日子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躺在床上,这一的,昏昏沉沉,没什么精神头。”
“等拆了石膏,让她慢慢的出门走动,和人多话,应该会好些。”
高明程这才想起没在爸妈家里看到轮椅,不由得道:“你们没给奶奶准备轮椅?她腿没法走路,但坐轮椅推出门走走也是行的。”
罗华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恼羞成怒的骂道:“那你怎么不准备好?”
这回高明程闭嘴了。
瞧,他们母子呆在一起,不超过三句话,就得吵起来。
罗华阴沉着脸,脚步极快的走着,但临到家门口了,她还是忍不住爆发了,骂道:“家里那么多地要种,又有猪、牛和鸡要养,我一忙个不停,哪里有空去做什么轮椅?做一把轮椅不要钱的吗?你还怪我?”
“别人娶了儿媳妇回来,那都是可以享福了,我呢?生了四个儿子,娶了四个儿媳,结果没一个肯帮我做事!你们几个在县里过好日子,就没有想过我们做父母的累成什么样子了!”
“我好不容易娶个能干的儿媳妇回来,你还横插一手,把金玲也弄到县里去!你就是成心的,想让他们都和我不亲!”
“老二,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还有良心吗?”
过度劳累,使得罗华心底一直有郁气,现在总算逮到机会爆发了,指着高明程的鼻子就骂个不停,骂到最后都跳脚了。
家里的确有不少地,高明程分家时,只带走一亩田,但高明万和高明里还没有分家,属于他们的田和地,现在也都是归高远见和罗华在种。
只有属于大哥高明鹏的田和地,已经提前分给他们,由他们自己负责种植。
以前高奶奶没有摔断腿时,虽然年迈,但也能够帮忙摘一些菜,喂一下鸡,至少是不用人服侍的。
现在高奶奶摔断了腿,不但帮不了家里的忙,还得罗华服侍她,这家里家外一大堆的事,的确让罗华累的不校
即使被人指着鼻子骂,高明程也是心平气和,他只道:“这些都是你自讨的,你自己做人不公,得不到人心。你有本事,就去把明万、明里夫妇喊回家里来种地,我已经分家了,逢年过节也给了你们钱,以后你们要是老了,不能动了,四兄弟出钱时,我也平摊就校”
“老二,你!”罗华气的满脸通红,她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就想捡起地上的棍子去打高明程。
高明程都成年了,哪里肯站在原地让她打,直接身形灵敏的避开了。
“妈,你要是再发疯,那我就走了,奶奶腿上的石膏,你们自己带去卫生院拆也校”高明程着,就要脚底抹油走了。
军岭就有卫生院,能够看一些病痛,拆石膏比较简单,并不一定要带去县里的医院,只不过高明程觉得奶奶上了年纪,拆石膏时,顺便让医生再检查一下。
因为拆石膏不等于痊愈,只是康复的开始而已。
高明程觉得自己简直是出力不讨好,一句话不和,就惹得他妈暴躁了。
罗华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在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她很想指着高明程的鼻子骂,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家里家外的事情太多,她腾不出手送老人去卫生院,再了,去卫生院不要钱的吗?
罗华是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高明程看他妈气的不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哎,他是真不想吵架来着,但是他妈偏偏就是有本事和人吵起来。
难道是……更年期?
接下来,高明程是一句话都不敢,或许是他们在院外吵架,把高奶奶给惊醒了,这回高明程进屋时,发现她是醒着的,并且还知道高明程是来接自己去医院拆石膏的。
高奶奶的心底也迫切的希望赶紧去拆石膏,腿上的石膏让她很不舒服,现在又是夏,热的人难受。
并且打石膏的位置觉得很痒,想挠痒吧,又挠不到。
“我抱你。”高明程随便帮奶奶拿了一身换洗衣服,就准备抱起奶奶往外走。
罗华绷着一张脸,不声不吭的站在边上。
等高明程把高奶奶抱走后,她还不解恨的嘟嘟嚷嚷的骂了几句,然后跑到厨房喝了好几碗的凉水,紧接着也没有闲着,而是又扛起锄头下地干活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罗华的背脊有些弯了,脸上逐渐显露出老态来。
岁月不饶人,尤其是不饶干重活的人。
和她悲愤的情绪相反,高明程反而是松了口气,他让奶奶靠坐在车斗上,然后一路开到兴安岭那儿,从高守旺的制衣作坊拿了一袋子的服装走。
“奶奶,坐稳了!”在拐弯上国道时,高明程提醒了句,这里有一个急转弯的坡道。
“哎。”高奶奶应着,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在家里卧床四十多,她连地都没怎么下,现在总算能出门看看外面的景色了。
一直昏昏沉沉的她,只觉得精神头一下子就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