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见闻
作者:征子有利   民国江湖二十年最新章节     
    第章见闻
    “那些胆敢伤害、荼毒我的同胞之人,我必将以烈怒向他们大施报复。”
    进什么庙,拜什么神。
    为了冒充教徒,避免与众不同,江连横便也跟着如是说道。
    信众们双手合十,齐声:“阿门!”
    半小时后,礼拜结束,坐在前排的教徒纷纷起身去领圣餐,乔二爷如此虔诚,自然是身在其中。
    他一袭素净的黑色长衫,周身上下,看不见任何装饰,却给人一种名门望族的富贵气质。
    江连横站起身,预先支开赵国砚和刘雁声,独自一人在过道处候着等他。
    乔二爷最末一个去领圣餐,随后又跟神父交头接耳,密切地攀谈了几句,方才转过身,沿着过道,朝教堂门口走去。
    此人脸上的痦子的确不少,但相貌极其周正,无论瞅谁,都低眉笑眼,看起来相当谦逊,哪怕不是个教书先生,起码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文化人,总之是没有丝毫江湖气息。
    江连横趁机迈出一步,双手抱拳,笑脸相迎:“乔二爷!”
    …………
    “嗬!这得看你会啥了!我还想去洋人那当经理呢!人家也得要我啊!”
    江连横迈步上前,自我介绍道:“二爷,在下江连横,家父报号‘海老’,打从奉天慕名而来,专门想来跟你谈笔生意,希望二爷高低赏脸,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这就是正经的,想去哪儿,让你们自己挑,去洋人那边,干一样的活儿,工钱少说给你翻三倍,而且还是挣英镑、法郎!你不信?我有一哥们儿,在西洋干了三年,回来一瞅,直接变财主了!有钱人送孩子留洋,爷们儿你不想去长长见识?”
    乔二爷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打开车门,钻进马车,末了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没给好脸。
    没想到,乔二爷闻听此言,脸色霎时一冷,再无半点笑容,只是斜眼打量了一通江连横,再用鼻孔哼了一声,旋即甩袖而去。
    要论打探消息,他自有一套路数。
    “!敢情这老哥不认字儿!得,我给你念念,瞅好喽!西洋务工,先到先得!”
    乔二爷似乎名声在外,并且习惯了来自于陌生人的招呼,因此脚步并未放缓,只是含笑着点点头,便从三人身边经过。
    追到教堂外面,乔家的马车准时过来接人。
    抬眼望去,却见街面东头,又来了几辆长板驴骡车,上面用木栅栏围着,挤了一排肥头大耳的大白猪。
    王正南见外面如此热闹,忍不住冲伙计问:“这是干啥的?”
    结果当然一无所获。
    江连横一行三人,在公鸡楼寻到了乔二爷这条线;王正南这边,却也没闲着。
    说完,便让自家的车夫上道,快马加鞭地离开此处,仿佛在躲避瘟疫似的。
    无论怎么说,在奉天的时候,王正南也给江、胡二人当了五六年的招子。
    “听书去,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呀!”
    “哟,客官,怪我这见识短了,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伙计有些尴尬地回道,“不过,你这一说,倒也确实,这两天老能看见外头卖猪,也不知道是要干啥。”
    江连横莫名其妙吃了瘪,心里自是不爽,可人生地不熟的,又不便当场发作,加之生意要紧,便快步追了出去。
    王正南看看眼前摞起的三只碗,摇了摇头,说:“再来碗汤吧!”
    “说是出国去给洋人干活,谁知道呢!”伙计笑道,“反正我是不去,搁自己家里头,都挨洋鬼子欺负,这要出去了,到了人家的地盘儿,还不得让人当猴儿耍呀!”
    看似漫无目的,实则规划得井井有条。
    台下的托儿又问:“西洋大了去了,你说上哪儿,干啥活儿呀?”
    盏茶的功夫,周围便围起了满满一圈儿的看客。
    “我不管你是奉天来的,还是八天来的,赶紧离我远点儿,也甭在这瞎打听,崩我一身泥。记住喽,这是营口!”
    以为是江湖卖艺,实则不然。
    “诶?乔二爷!”江连横皱起眉头,赶忙又在身后叫了一声。
    自从一大清早,被江连横支走以后,王正南便得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辽河南岸四处闲逛。
    “生意?”乔二爷面露迟疑,“什么生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客官,饺子汤来喽!”伙计端着托盘来到桌前。
    “药材生意。”江连横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东洋红丸。”
    “客官,再来碗饺子?”
    “富家公子,肯定没有地痞流氓多,买那红丸的人,哪个地方的人最多?”
    渐渐有那些卖苦力的聚拢过来:“别打马虎眼,说正经的!”
    这边刚说完话,棚子外头忽地又传来一股难闻的恶臭。
    “哟!那谁能说得明白啊!上到富家公子,下到地痞流氓,到处都有。”
    “我看也是。”
    有人一带头,看客们很快便开始争先恐后起来,生怕有什么便宜,让别人抢了过去。
    “铛铛铛……”
    王正南小眼睛一眯,若有所思道:“行,我知道了,多谢伙计!一点儿小意思,别嫌少。”
    江连横答非所问,转过头,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国砚,跟着那辆马车,晚上回宾馆碰头。”
    江连横黑下一张脸,不再有半句挽留,只是往后退了一步,给乔家的马车让路。
    “诶?乔二爷,能谈不能谈的,给个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哥,什么情况啊?”刘雁声看向渐渐远去的马车,“你跟他约好了时间,改天再讲?”
    伙计思忖了片刻,喃喃道:“那就得数老爷阁后头那一片了,叫花子、人贩子、野鸡、流氓,凡是这附近,无家可归的人,一到晚上的时候,都在那边猫着。”
    伙计见他嘴碎好打听,便忍不住问:“客官,你是外地来的吧?来这做买卖?”
    赵国砚干的就是跟脚暗杀的活儿,自然责无旁贷,应下一声,便快步跟了过去。
    “那是在这!在人家那边,可不这样,一天活儿干得少,还有休假。不信?瞅瞅,这是啥,合同都给你们带来了。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料不肥,畏畏缩缩的,那能成事儿么,看看又不吃亏!可有一点,烟鬼药渣子,咱可不要啊!别往跟前凑,没门儿!”
    他身材矮胖,脚力不勤,跟不上那三人的步调,可这大半天下来,晃晃悠悠的,也从洼坑甸逛到了新市街,又从新市街,逛到了旧市街。
    高举的木板上面,用木炭写了八个大字――西洋务工,先到先得!
    “回去。”江连横迈步就走。
    王正南就势问道:“诶,伙计,哪来的这么多猪,这是要往哪运啊?”
    王正南没有多想,只是笑道:“哦,没事儿,谢谢了。”
    “你看我哪像买卖人呀!给东家跑腿的,忙里偷闲呗!”王正南佯装无意地问,“对了,我正好问问你,你在这附近,听没听过东洋产的戒烟丸?”
    伙计抹擦了一下桌子,连声说:“好,你稍等。”
    “你说枪上戒烟丸呐?那当然听过,满大街的药铺里不都有么!”
    很快,赵国砚和刘雁声也从公鸡楼里赶了出来。
    “这我知道,但我不是问谁卖,而是问谁买。”
    猪看王正南,王正南看猪,心有戚戚焉。
    简单白话了几句,还真有那些穷得就剩一丝不甘的爷们儿,跟着凑上前,询问究竟。
    “回哪里去?宾馆吗?”
    “洋鬼子欺负人呀!”
    王正南喝光了饺子汤,步伐愈发沉重,没走出两步道,便忍不住抬手叫来洋车,笨头笨脑地爬上去,屁股刚一坐下,差点儿直接把车夫掀起来。
    台下有托儿跟着捧,问:“哥们儿,啥意思,讲讲!”
    备好礼品,又在新旧两市街的繁华所在,驻足观望卖呆儿,偶尔经过一两家药铺,也不忘进店打听一下所谓的肖老二和红丸下落。
    先是去各家洋货洋行,给大嫂买两瓶雪花膏、洗发香波等物件,当做礼品,虽说奉天也有这些玩意儿,但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家里该需虚着谁,他心里却是有数。
    伙计费了半天口舌,就是为了这几毛赏钱,当下便喜笑颜开,可看了看眼前这位的臃肿身材,实在是不像烟鬼药渣子,心下便也猜出了对方要干的行当,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时过正午,王正南走得累了,便在街边寻了一家搭棚的水饺馆,拿手捂着吃,生怕风沙太大,脏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汤。
    “来来来!南来的,北往的,走街串巷遛鸟的;瞧一瞧,看一看,老少爷们儿你往前站!天大的便宜你上哪儿找?认准洋人就错不了!”
    敲锣的一身码头工人装扮,却生得一副好嗓子,叫得极为热闹。
    刘雁声问:“哥,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乔二爷愣了一下,转过身,虽是有点意外,却仍然面带春风,声音沙哑地问:“你好,什么事儿?”
    街对面突然响起一阵铜锣声响。
    王正南从棚子里侧身张望,却见一伙人,在道当间搭了一张丈余见方的土台子,一人站在上面,两手举着木板儿;一人站在台下,敲锣揽人。
    “师傅,去老爷阁!”
    车夫回身,青筋暴起,咬牙道:“车钱双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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