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嵇无风手中的纸碗掉落在地,粘稠的红豆羹糊在台阶上,仍在冒着热气。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爹爹不用这么生气吧,我不过是晚了一个月回来,快带我去见爹爹。”嵇无风怔了半晌,犹自不信,一把推开门向堂内走去。
华叔上前拉住他,涕泪横流,“我怎么敢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老爷他…他确实已经…”
“什么时候?爹爹他…为什么…”自听到噩耗便呆立在那里的嵇盈风终于醒了过来,扑过去叫着华叔,双目瞪地通红。
“是在半个月前,因…因病过世…”
“不可能,爹爹一向身体康健,素无隐疾,什么病,带我去见爹爹。”乍闻噩耗,嵇盈风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离家不过两月,临行前爹爹的殷殷叮嘱还历历在目,怎么会突然因病离去,怎么会就此天人永隔?
她和嵇无风都哭嚷着围住华叔,要问个清楚,心里却仍在期望这是一个玩笑。
主仆三人哭成一团,没人再有心情理会默立在后面的江朝欢。
…
嵇闻道死了…尚未曾与他再见一面,更未…这个人死了,他不应该开心吗?然而,他狠狠掐住手心,压下抑制不住的凌乱思绪。
他倒是轻易解脱了,他曾做下的那些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他垂手夺去的一切就可以真正成为他的东西了吗?
绝不可能…他张开手掌,仿佛透过掌心看到了淋漓鲜血,那是无数人命折损于自己手中的记忆。
有一次次考校选拔中,顾门同伴的,更多的,是天南海北的任务中,正道帮派的。他成为人人唾骂,正道不齿的顾门离主,而嵇闻道坐拥儿女之福,盛名之誉,却撒手人寰,享有身后令名,尚未为他曾做下的那些付出一点代价。
他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嵇无风回头看时,眼前的人仍是冷静漠然,似乎这个消息与他毫无关系,没有一丝不对。
只见嵇无风折身到门前楹联,一把扯下了上面的白布,掷在地上,犹在大叫:“我不信…爹爹不会死的,你不要再骗我了…”
华叔颤着手捡起地上的白布,抱住嵇无风的胳膊,努力阻止他的发疯。
嵇盈风却恢复了几分理智,她再不想相信,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她红着眼睛走上前,将嵇无风拉开,抽噎着问华叔:“爹爹的…在哪,我们总要见他最后一面。”
“老爷已经入土为安了。”华叔摇头悲啜,“夏日天热,老爷他…挨不过几日不腐,等不到少爷小姐回来,只能…”
想到是自己的任性,非要跟着谢酽去玄天岭,才耽搁了一个月,没能见到爹爹最后一面,嵇无风不由跪倒在地,纵声大哭。
“不对,不对,爹爹半个月前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嵇盈风仅存一点思绪,觉出几分怪异。
华叔引着三人到了内庭,开始细细讲述:“老爷半月前生了…生了急病,不过两三日就病势沉重,他知道自己等不到少爷和小姐了,临终前叮嘱老奴,千万封锁消息,在少爷和小姐回来前,万万不可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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