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正是晚冬雪落之际。
行人匆匆,车马稀稀,却有一白衣蒙面女子,手捧一古琴,端坐在一矮亭之中。
亭中除她一人一琴外,还有一方暖火炉,炉上正煮着一锅热酒,暖洋洋的,好叫人不至于手指冻僵。
她在此处等待许久,才发觉那京城方向上,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想来是有人纵马赶路中。
这女子眼神复杂的望了那马队一眼,自言自语道。
“与我相好之人中,有能力救我出教坊司之人,仅有两位。如今一人已被阉党牵连,发配边疆,只剩这锦衣卫的小总旗能助我...”
她停顿了片刻,放下古琴,又叹息道。
“他非我心仪之对象,若非不得以,岂愿选之...罢了罢了,我到底还得努力一番。”
说完,她已将古琴摆好,纤纤玉指已经勾在了琴弦上。
此番此景,本应奏一曲《凤求凰》,勾得那人心心念念自己。
可是这首曲她实在不愿意对他,转念一想,琴声已起,配合她莞尔的歌声,弹唱道。
“渭城朝雨浥轻尘...”
琴声动人,歌声动听,只一起,那纵马队伍便有所迟缓。
等他们到了近前,赫然是一队衣着体面官衣,腰别绣春刀的锦衣卫。
只不过这批锦衣卫只是好奇,并没有过多打扰,当即就准备继续赶路。
唯有一人,与同袍交谈一番后,离了队伍,单人骑马来到了亭下。
“好一首《阳关三叠》,好听。”
这人赞叹道,只是语气多有悲伤。
他驻足于亭外,却不愿意进去。
这人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靠近那女子。
然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多时,曲已罢,那女子捎带哽咽道。
“沈大哥,你当真已经想好了,要别妙彤而去吗?”
沈炼只听这一句话,一只脚便已经踏入了亭内。
“我怎愿如此...只是...只是...唉!”
他懊恼不已,擒敌无数的铁手却无可奈何的锤在了亭柱子之上。
本来那一夜,他是有机会翻身,赎得眼前美人周妙彤之身,再与她共度余生的。
怎奈何大哥在侧,三弟在旁,自己根本没机会下手。
如今满盘皆输,自己和大哥更是升迁无望,哪里能赎得美人赎身。
所以自从那一夜以后,沈炼已经决了赎人的念头,再也不去见周妙彤了。
更因如此,他期盼着离开京城这边伤心地,故此向上头申请,要调往江南,参与清查矿税一事上去。
只是没想到,美人牵挂,竟拦在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要为自己送行。
沈炼心中哪怕再清楚,但也抵不住诱惑,走了进去。
有了这一步,那周妙彤也摘下了面巾,从那火炉之上烹煮的一锅热酒中,舀了一勺,捧着酒碗,便来到了沈炼的面前。
“沈大哥,我们相识一场,纵然你要离我而去,念在多年交情上,还望不要忘了小女子。一杯离别酒,以表我心。”
说完,将那酒碗递给了沈炼。
沈炼眼中带泪,他追求周妙彤多年,花了不少俸禄,却从未见到周妙彤对他这般上心过。
脑袋一热,推开酒碗,竟狠狠抱紧了眼前美人。
“啊...沈大哥,你不必这样,我本是红尘之人...”
“不许你这样说!你等我,我一定,一定回来给你赎身。”
“沈大哥...”
周妙彤听了这话,才算是流出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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