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猛烈摇晃,把朱志远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他又抬头向窗外望去。
冀南地区的冬天虽不是很冷,但也在零度以下。
杨树和柳树早已脱光了叶子,只留下干硬的枝杈。
偶尔,一个树杈上会有喜鹊用树枝筑的并不规则的巢。
田野中一片荒芜,有的地头还有玉米秸秆堆成的大草垛。
田里一蓬蓬柔丝似的黄草,是冬小麦枯了的茎叶。
铁道两旁的树干了,电线杆了,飞快地向身后旋转而去。
蒸气机车头吐出乳白色的烟雾,在它的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大尾巴。
朱志远站了已有一个多小时,也站累了,就想到床上去躺躺。
不是人们不喜欢躺在卧铺上,喜欢站在地板上,而是硬卧的中铺和上铺实在不能恭维。
底铺的乘客不想躺了,可以正常坐着。
中铺的乘客就没有那么随便了。
中铺的床面离上铺的床底板也就七十公分左右,除了侏儒,正常人无法直立腰身。
要么在床上躺着,要么下去站着。
可要下去,也非易事。
要想在床上坐一会儿,只能把头和部分腰身探到铺外,腿耷拉在床铺下。
由于重心不稳,手还得抓着旁边的梯子,无异于受私刑。
上铺的乘客就更悲摧了。
铺面离车顶也就五十公分。
只能爬着上去,爬着躺下,爬着起来,爬着下去。
上来下去需要有演杂技的功底。
至于怎么脱衣服了,怎么穿衣服了,应当是一项大技术。但这些难不倒身手敏捷的朱志远。
过了冀省首府后,天就黑了下来。
车窗外黑魆魆的。偶有几个萤火似的亮点,那是远处村庄亮着的灯。
时而有相向而行的列车驶过,激湍的涡流发出各种奇异的声响。
间或也有大的市镇,成片的灯光,恍若白昼。
躺了三个多小时,朱志远睡意全无,而且也躺得难受,就又下到了地板上。
大多人已离开折叠椅,回到了床上。
他展开一把折叠椅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窗外,想些事情。
快要到上谷时,他的上下眼皮打起了架,就上到中铺去迷一会儿。
也许是真困了,他还确实睡着了。
列车每次转弯,都会把人甩一下,每过一处道岔,准会有分外响亮的咣当声,都可能把人惊醒。
在睡与醒间切换了几次后,窗外有了朦胧的亮光。
不久,东边车窗射进一缕红光,天亮了。
朱志远拉开窗帘,朝车窗外望去,看情形,列车运行在京城与大镜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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