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障碍又出现了，因为破案经费不够，我无法支付高昂的幻币买一个昂贵的等级身份，一开始我只能在游戏中当一只宠物狗，尽管尊严被踩在地上，为了能破案，我也咬咬牙忍了。

    我在游戏中根本无法说话，一开口就是犬吠之声，我被关在高级宠物店笼子里，只期待一位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高级玩家能把我带走。

    尽管只是一只狗，我一狠心提前赊欠了一大笔幻币，只为让宠物店的店员把我包装得光鲜亮丽，因为有好的卖相才能尽快被高级玩家看中，我的定价也会更高。

    很快我便被作为一件礼物送给了一个玩家，我被出售时的价格还了我赊欠的幻币，但利息却高的惊人，我差点就要沦为负等级玩家。

    我的主人是一个中级玩家，她在游戏中的角色是一位名叫安娜的公爵夫人，她明眸皓齿，婀娜多姿，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一副美丽的皮囊在奢靡国度似乎是必需品，只要能支付足够多的幻币，任何人都可以拥有一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面孔和完美的身材。当然你也可以赊账，然后用所赚收入偿还。

    在奢靡国度，你可以出卖任何东西来交换必不可少的金钱，只要有人愿意买。

    她住在一所如宫殿般奢华的房子里，仆婢成群，浆酒霍肉，馔玉炊珠，然而她却总是郁郁寡欢，因为那些仆人和婢女都是虚拟人，他们不够人性化，每天说着枯燥单调的词汇和程式化的句子，像是冰冷的机器，无法深度交流。

    她如果有足够的幻币，可以购买一个真人扮演的仆从角色，但必须要征求公爵同意，然而她只是公爵的附属品，她的一切都被公爵夺所摆布和安排，连我这只宠物狗也是公爵送她的。

    游戏的逻辑就是这么安排的，如果你没有幻币来支付游戏所需要的花费，而有其他人愿意为你支付，你就得完全被此人摆布，听从其所有的安排和差遣，不得拒绝，变成一个无法自主的傀儡。

    如果拒绝，游戏就会从零开始，但你所欠债务并不会清零，除非有其他人愿意为你偿还。如果你想退出游戏，那么你在幻影帝国积累的信用也会被扣减，直到你先清偿完所有债务。

    这只是很小的代价，但更重的代价是也可能是你的债主要求终结你的性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很少看到公爵本人光临此处寓所，通过观察我发现公爵夫人被公爵囚禁于此，她甘愿用身体和思想的被剥夺自由作为代价交换这种生活。

    公爵本人光临府邸的时候，我躲在房间外，可以听到公爵在她的身上抽鞭子发出的脆响。门没关严，留了一道缝，我从门缝中看到，她精美华丽的衣服，被鞭子撕成碎片，娇嫩的肌肤渗出血珠，然后变成触目惊心的伤痕，控诉着公爵的罪恶，鞭子在石板地上发出的脆响和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安娜跪地求饶，公爵则在她的脖子上系上沉重的铁链，她只能被铁链牵着跪地行走，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或者是奴隶。

    她愿意忍受这一切，她知道如果公爵消了气，他会重新带她出门参加那些上流社会的叹为观止的豪华奢靡宴会的，这样她在奢靡国度的经验值就会累加，她的游戏也将进入新的进程，而不是被困在这座府邸停滞不前。

    想想不免觉得可笑，游戏中的安娜向往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却不知不觉沦为了玩物，甚至连我这样的宠物狗都不如。

    如果她任由公爵摆布，她至少还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如果公爵会把她踢出这个角色，她就失去了金钱的庇护，在奢靡国度如果没有钱，她的下场很可能和我一样，沦为一只宠物狗，或者其他什么动物，一切从零开始，从0等级甚至负等级的玩家开始。

    负等级的玩家必须被动接受游戏给安排的各种工作以偿还债务，不得拒绝。

    在奢靡国度，只要能支付足够多的幻币，任何人都可以拥有一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面孔和完美的身材。

    你可以赊账，然后用所赚收入偿还。

    在奢靡国度，你可以出卖任何东西来交换必不可少的金钱，只要有人能看中你在某些方面的某些潜质和价值，算法会把你推给合适的有各种心理需求的客户或雇主。

    我似乎成了她最亲密的宠物，我虽然只能狗吠，但她却可以向我倾诉。

    从她自怨自艾的哀叹和倾诉中，我知道这款游戏的很多玩家都和她的情况相似。

    在现实世界中，很多人可能无法拥有拥有美丽的皮囊，没有机会得到良好的教育，也许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也许一直生活在贫困中，生活没有指望，他们却也向往在奢靡国度这款游戏中玩一会，体验一把富人生活的世界，感受一下奢靡的生活，以躲避他们在现实世界的自卑、灰头土脸和毫无指望的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

    这也许就是这个游戏的卖点。

    当然，他们就是这款游戏的主要目标群体之一。

    当然还有一些是生活还不错，但是远不能算跻身富翁行列的人，他们是奔着对奢靡生活的刺激和猎奇的心态进入游戏的。

    如果一直当一只被受冷落的公爵夫人的宠物，我是无法在奢靡国度继续开展调查的。所以我必须想其他办法。

    接受游戏指派的一些任务是最直接的选择，尽管这些任务一个个都挑战我的道德底线，我的内心充满纠结，但是只要想那33名受害人死不瞑目的眼睛。

    早日破案的渴望噬咬着我，让我无法安宁，我还是决定试试。

    我站在任务大厅的一台屏幕前，任务大厅是在奢靡国度中唯一可以让我摆脱宠物狗的外形，恢复人形的地方。

    算法分派给我一个个挑战我心理底线的任务，只要我接受任务，我就可以摆脱宠物狗的形象，以人的形象去完成这项任务。

    我现在明白一开始心理测试的数据的用途是什么了。

    越是超越和远离我心理承受范围的任务，我可以得到的金钱回报就会更高。但是在我心理承受范围内的任务，却一个都没出现。

    我盯着屏幕上的一个个任务，它们有的会践踏我的尊严，有的则引领我走向暴力犯罪，有的则向我敞开了一扇走向堕落的大门，引诱和召唤着我。

    “看你站这儿很久了，你到底有什么可纠结的呢？”一个容貌英俊，衣饰华丽、气质非凡的年轻男人走到我身旁，他手中拿了一杯血红的鸡尾酒，酒杯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窥探人心，嘴角饱含笑意。

    他轻笑道：“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你在现实世界中又不会损失什么。幻影帝国中你是匿名，在奢靡国度你也拥有另一副皮囊，没有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道你做过什么。只是尝试你以前从未做过的事儿，人生不过是一场冒险，体验一下又何妨？在现实世界你什么都不会失去。相信我。”

    “真的么？”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他凑在我耳边低声说，语气轻柔而魅惑，如同引诱人犯罪的魔鬼，似乎能看穿我的所思所想，“这世界上的事，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可能得到你想得到的？”

    我选了一个我自己容忍度最低的一个任务，完成任务之后，我得到了一笔为数不算多的游戏币，这笔钱助我摆脱了宠物狗的形象，还有一部分盈余，系统奖励了我一次抽奖的机会，我抽到了一副不错的皮囊。

    于是我拥有了冰蓝色的一双冷漠坚深的眼睛，一张让人如痴如醉的面孔，整个人散发儒雅、斯文而高洁的气质。

    我第一次在游戏中尝到了甜头，这就是像是贪官收到的第一笔赃款，浪子喝到的第一杯酒，一切都是堕落的开始。

    要想查案，就得在游戏中手眼通天，获得更多的情报信息，了解游戏更多未开启的玩法，但这需要大量的游戏币，要么自己用幻币充钱，要么就得靠自己去赚。

    游戏为了帮助我匹配能最快赚到钱的任务，又给我安排了其他各种测试，更深层次的心理测试、感官测试、情绪测试、智商测试、能力测试等种种测试。

    在游戏算法的指引下，我的财富像滚雪球一般与日俱增，我在奢靡国度成了一个金玉其外的斯文败类，我几乎体验了我曾抗拒的所有事情。

    我当过犯罪团伙的军师，帮助他们在奢靡国度支招掩盖犯罪踪迹，以躲避刑事法庭的制裁；我当过富翁和权贵的律师，把他们的各种肮脏勾当和交易洗白，摆平和处理他们在游戏中遇到的各种麻烦；我当过腐败的警察，收受贿赂，对恶棍们犯下的罪行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我当过雇佣杀手，行动狠厉，冷漠无情，杀人如麻，从未失过手；我当过贪官，钱权交易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在游戏中我错得越离谱，干得坏事越多，游戏给我的甜头也就更多，我和那些我曾鄙视和敌对的那些坏人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一度我迷失在奢靡国度，我受邀进入了权贵和富人的圈层，我了解他们最肮脏隐秘的丑闻，他们则掌握能拿捏我的黑料，彼此用秘密牵制彼此，这样才能打造牢靠的利益共同体。

    我成为了高级玩家，加入奢靡国度的盛大宴会，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穷奢极欲，肆意纵情。

    我感觉自己大开眼界，认知被重新刷新，所有曾经固守的价值观和道德底线都分崩离析，生命如同一台耗损过度的机器，灵魂也在一点点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