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晴。
大姜王朝,江陵道。
陆黔站在客栈前,看着前方一处颇为喧闹的酒楼,颇为诧异。
他对着身边的店小二,询问道:“那家酒楼的生意一直这么好吗?”
店小二看着那家酒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瞬间眼神不忿。
“匪军占领这座县城后,城里几家大的酒楼都快关门歇业了。最近传言有两万官军要来进剿,倒是去他家吃饭的却逐日增多了,尤其最近更是夜夜笙歌到天明。”
陆黔闻言,点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给我们来桌上好的酒菜,在准备几间不错的房间。”
他话音刚落,店小二便急忙转身离开了。
看着长街上烂醉如泥的匪寇,以及那座热闹喧哗的酒楼,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吃完午饭,陆黔便带着他们朝着城南走去。
他要去成衣铺买几件衣服。
店铺内的衣服,款式繁多,价钱也颇为昂贵,但材质不错,穿在身上效果极佳。
几名士兵挑选的衣服都是仆人装扮,而陆黔却挑选了几件华丽的服饰。
众人见状,都纷纷夸赞他有纨绔子弟的气质。
陆黔也颇为得意,便穿着新买来的衣服,走出了成衣铺。
长街之上,几人四处闲逛,不时指指点点。
遇到几股匪寇来巡查,也都被他蒙混过去了。
几人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客栈。
他连忙把今日所见的城中匪寇兵力部署,及其他情形记录下来。
一切妥当后,便让一名士兵想办法送出城外。
办完这些,他就独自朝着那座酒楼走去。
几名仆人装扮的士兵分次跟在身后,彼此装作不认识。
酒楼规模极大,布局却并无新奇。
一入酒楼,随处可见喝得东倒西歪的匪寇。
陆黔在三楼寻得一处僻静的房间,那几名士兵则在楼下。
刚走到楼道时,陆黔便听到某间房内有人在谈论当今局势。
只是,当他进入房间内,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店小二送来酒水刚离开,他就听到隔壁有开门声传来,随后就听到房间内有交谈声响起。
“小二,隔壁房间住得是何人?”
“回几位爷,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据说是南沅郡贵军的某位将领的公子。”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没事别来打扰我们。”
“好的,几位爷。”
陆黔听到隔壁店小二的关门声,连忙把桌前的酒壶推到在地上,大声嚷嚷。
“小二,赶紧给爷拿酒来,爷今晚要一醉方休。”
店小二来到房间,看到“醉醺醺”的陆黔,连忙相劝。
“爷,你喝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年纪轻轻喝得太醉不好,会伤身体。”
“叫你去拿酒来,你怎么这么多事。”陆黔闻言,极为恼怒,“快去拿酒来,你难道是怕我不给钱吗?”
店小二连忙弯腰赔罪,捡起地上破碎的酒壶,匆忙跑出去了。
嘭。
房间内传出一声巨响,店小二连忙回身,只见陆黔已摔倒在地上,嘴里不时大声嚷嚷着,“拿酒来,爷要一醉方休。”
他见状,连忙将陆黔扶到床上休息。
片刻后,一阵关门声自隔壁房间传来,房间内又响起了几人轻微的交谈声。
“好了,店小二说那纨绔子弟已经睡着了,我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我都不知道大哥所图为何,自起义以来,他一直都与众将士同吃同住,每次都是冲至最前线,经常遍体鳞伤。自己没享受过,倒是便宜了这群废物,只占领两郡就开始贪图享乐,堕落至此。”
“四个月前,与梁道朴十万官军抗衡虽然赢了,但我们也有许多将士牺牲。一个月前,是击退了两万官军,但起义当初的能征善战的将士却所剩无几,如今咱们的战斗力与官军并无不同了。那人今日说雷晟将亲率两万官军来江陵,这次只怕祸凶难料了。”
“那人似乎对我们如今的局面不满,听他言语,只怕是不愿继续帮助我们了。”
“怕什么,兵力将当水来土掩,大不了豁出去这条老命就是了。”
“你啊,只知道打打杀杀。”
“依我看,那人既然不肯帮忙,我们索性就带着收集来的财物带着家眷去河间道。一来,风头过后我们可用这笔钱财东山再起。二来,可以远走海外去番邦异国。”
“办法是不错,只怕大哥不会同意的!”
“这个好办,趁大哥不注意弄晕他,我带着大哥跟着你们一起出去。”
“如今这两郡还在咱们手里,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明日天亮后,大家就各自分开行动。大哥就由我跟三哥来安排,家眷及财物转移就交给二哥跟四哥了!”
房间内几人齐声道好,便推门而出。
不好!
这帮叛军首领要逃!
若真让他们逃掉,只怕是后患无穷。
想到这,陆黔连忙起身推开房门,却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店小二。
他以为陆黔想要逃单,张开了嘴,准备大声喊人。
“这些银两足够酒菜及赔酒壶的钱了,余下的都给你了。记住,今晚的事不准说出去。”
陆黔塞给他一张银票,便匆忙离开了房间。
看着手中的银票,店小二心里乐开了花。
多出来的这十几辆银子足够自己攒几个月了。
这客官还真是大方,没白伺候,这种好买卖,傻子才不会听话呢!
陆黔下到二楼,发现那四人居然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
他借机从楼道经过,里面竟然响起了琴瑟琵琶之声。
这群匪寇真是好雅兴啊!
刚到酒楼门口,几名卫兵也跟着出来了。
陆黔将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就让几人分头行动。
他自己则暗中盯着那四名叛军占领。
不久后,几名士兵皆已返回,那四人还在楼内未曾离开。
陆黔以为那四名叛逆首领会在酒楼留宿,不用太费周折,便让几名士兵盯着,自己回去休息了。
长街上,有几名匪寇因喝醉了酒,对着一名路过的行人拳打脚踢。
陆黔路过时,那几人准备对他动手,见他衣饰华丽,想来怕是显贵子弟,便又退缩回去,嘴里不时胡言乱语的骂着。
回到房间内,陆黔见刚才的那几名匪寇又在殴打路人。
他压抑着心中怒火看向那座热闹的酒楼,自言自语。
明日应该是很忙碌的一天吧!
不久后,当陆黔沉沉睡去时,那四人居然出了酒楼,坐进马车里朝长街两头各自驶去。
街道上,马车缓缓而行。途径一家客栈时,有两人下了马车。
一名身形壮硕的中年男子喝醉了不时骂骂咧咧,而他旁边的瘦弱青年扶着他朝着客栈缓慢而行。
街道另一头,有一人下了马车朝前方的客栈走去。马车载着另一人驶向了繁华的街道,路过一处宅院时,那人也下来了。
见此情形,跟随的几名士兵头皮发麻。好在那四人回到住所后,直到天亮才出来。
街道的一处角落里,一名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朝着巷子深处走出,便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