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城西门以西几十里,天子刘彦与丞相吕铮正策马西行。
师徒两人说说笑笑,仿佛天下间所有的烦恼,都与两人无关。
忽然,西南一队重骑踏雪而来,直扑两人,不明旗号。
刘彦与吕铮骤然停马,耳听马踏轰鸣,双眉紧皱。
随刘彦出巡的长水卫已经埋伏在了两侧林间,若对面铁骑意图冲杀,即斩无赦,长水卫卫队长李长虹在暗处听着铁骑奔腾,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及近,重骑为首的黑衣老者滚身下马,低头跪叩,“老臣江苍,特来护送陛下出曲州。”
......
江苍,曲州最大世族、江氏一族的上一任族长,一个搅.弄了曲州三十年的风云人物,他在位时,江氏一族经历了从无到有、由弱到强的巨大转变,在京畿之战后,江家的实力一跃超过曲州老牌八大世族,成为曲州乃至全天下最威名赫赫、最有权势的世族之一。
十二年前,江苍力挺大皇子刘淮,参与了京畿之战,作为报酬,此一战后,在皇后李凤蛟的帮助下,江苍从刘彦那里拿到了世袭罔替曲州牧这个丰厚的硕果,从此,曲州江氏一族,开始独霸曲州。
后来,江苍退居幕后,其子江锋继任曲州牧,执掌江氏一族,江锋乃是兵学大家,世称‘小军神’,在他的带领下,江氏一族在太昊城下,以弱胜强,战胜了曲州八大世族组建的联军,从此,真真正正地在曲州独占鳌头。
树大招风,也可引蝶,江家在曲州一家独大后,江湖门派和中小世族纷纷来投,江家的实力再次膨胀,犹如土皇帝一般,这几年,江家在曲州腹地,已经隐有坐断中原之势,百姓们在茶前饭后常常私下笑称江锋一句‘曲州王’。
话说,江苍退居幕后以后,便整日窝在太昊城府邸,很少抛头露面,今日突然出现在刘彦面前,看来意味颇深呐!
......
骤见江苍,刘彦和吕铮相顾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江苍身后寒刀铁甲、个个生龙活虎的铁骑,两人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呵!这老江苍,是来耀武扬威的呀。
刘彦不漏声色,拍马上前,将马鞭按在马背上,一脸温和地对江苍说道,“江爱卿,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十二年前。朕没想到,当夜一别,今日竟会在此地重逢,真是天赐缘分呐。江爱卿,近年来身体可好?”
江锋微微抬头,瞥见刘彦捉摸不透的双眼,忽然愣住了。
刘彦此次东巡极为隐蔽,就连朝廷里官威赫赫的‘五公十二卿’都不见得知道,自己也是仰仗在曲州耳目众多,才打听到蛛丝马迹,刘彦和吕铮聪明绝顶,自己突兀来此,两人不可能没有心存疑惑,可刘彦对此却只字未提;
再看自己,自从十二年前参与京畿之战后,总觉得世族迟早会被天下人所不容。自己为了明哲保身,辞官挂帅,隐居故里,十二年来,没有踏出太昊城半步,今日率领江家铁骑,骤然出山,见闻者必大惊失色,而自己出山的原因,刘彦仍然只字未提,却与自己客套上了。
这不禁让江苍心中大惊失色,兀自感慨道:江山未改,执掌江山之人却已经今非昔比啦!如果当年的陛下能有现在的隐忍,天下世族,早已绝迹尔。
“嘿!老江头儿,咋啦?岁数大了,耳朵聋了?没听见陛下和你说话么?”
吕铮在侧一声嗔骂,把江苍从思索中带回了现实,江苍赶忙叩首,仓促道,“老臣年老力衰,反应迟钝,还请陛下见谅。”
还没等刘彦回话,吕铮一声轻哼,笑骂道,“你这老儿,若老夫没记错,比我还要年长几岁吧?岁数大了,就老老实实在家抱孙子,还出来折腾啥?”
江苍和吕铮同朝为官半辈子,俩人可谓知根知底,如果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可算得上知己。
听闻吕铮的嘲讽,江苍也不气恼,慢声慢语地说道,“你这种老掉牙的东西还出来混世道呢,老夫就不能出来走走?况且,老夫也没有离开家门!”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江苍居然在天子面前隐喻地说曲州是你江家的地盘儿,难道,你江苍今日要弑君称王嘛?
江苍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犯忌,立刻匍匐在地,解释道,“老臣一介武夫,言语有不妥之处,陛下莫怪。臣的意思是,此地路程离老臣故居太昊城十分之近,纵马狂奔片刻,便到了。哈哈!”
刘彦并未计较,反而温柔一笑,道,“江爱卿为国操劳一生,老来还能身体健硕,真乃我辈之福,江山之福啊!”
江苍赶忙叩首,道,“这还要仰仗陛下的励精图治啊!这些年,在陛下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富足,老臣才得以安度晚年呐!”
刘彦面色如常,横跨下马,扶起风尘仆仆的江苍,用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道,“值此深冬,你我君臣,围炉煮雪可好?”
江苍赶忙应和,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约莫五百人的江家铁骑整齐划一,向两侧散去,声威赫赫,恰当时,天飘轻雪,日隐三冬,刘彦一袭红袍,行走在冰寒铁甲之中,犹如易水河畔孤身赴险的荆轲。
行到半途,两侧林立的巍峨铁甲中,一名身形如山的将领突然对江苍轻咳一声,所有的江家重骑双瞳顿时涌动凛冽杀意,拇指已经扣在了腰间刀鞘上。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