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远提着一只黑色的小皮箱,登上了开往省城方向的列车。
为了此次探亲之旅,他费了很多周章,找了好多关系,总算搞到一张二层硬卧票。
近三十个小时的颠簸,是他早已领教过的。
人多的时候(不过也从来没少过),硬座车厢的座位,早已名花有主。
即便是过道上,早已挤满了人。
前胸贴着后背,脚尖顶着脚跟。
不时有人喝斥:“长眼了吗?你踩痛我的脚了。”
每隔一段时间,列车售货员还要推着长盒状的售货车,在这无缝插针的过道上穿梭。
一边喊着:“让一让了,让一让了。”
一边又喊道:“香烟,啤酒,花生米;水果,报纸,矿泉水。”
每当这个时候,过道上的人们就要分成两列,身体尽量向座位靠拢,好给售货车腾出足够的空间。
座位上坐着的人,如果修养不够,还会呵斥:“挤什么挤!挤什么挤!”一边用肘部往外搡。
返乡民工如果被挤到过道上,那就更加悲摧了。
他们就像那迁徙的候鸟,或东西,或南北,定期迁移。
每到回家的日子,民工们常常感叹自己连候鸟都不如。
候鸟迁徙时,扇扇翅膀就飞走了。
可他们要把铺盖卷、旧衣服和一些舍不得扔的瓶瓶罐罐全都带回家去。
于是乎,背上背了大包,手里拎了小包,脖子上还要挂上一大堆东西。
又舍不得买卧铺票,也买不到坐票。
背着大包,拎着小包,往往最后才能上车。
上到车里时,车里的好位置早被别人占了去。
如果能在列车门厅处获得立脚之地,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一种幸福。
再好点的地方就是洗漱间和锅炉室。
如果这两个地方也挤满了人,只能挤到过道上。
如果货架上没有放满东西,能把东西安置到货架上去,也算是一种幸福。
如果货架上堆满了东西,座位下也塞满了东西,只能背了大包,拎了小包,脖子上挂上一堆东西,突兀地站在过道里。
身子时不时还要翻来侧去,那就太不幸福了。
过道上除了售货员要定时经过,列车工作人员、上厕所的、打水的、寻亲找友的、要下车的还要时不时经过。
每经过一次,都会引发一阵骚动。
那些民工还要时不时观察洗漱间、锅炉室、门厅等处的情况,一有空间,必须及时补上。因为站在这过道太让人痛苦了。
至于洗漱间是否会浸湿衣服,锅炉室是否会蹭上煤灰,那都无关紧要了。
能找到坐的地方,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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