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儿人啊兄弟。”
“哦,我是良乡的,家中花银子找了些关系进的京营,你呢?”一名京营兵士,将手中盛满粥食的饭碗放下,将目光望了回去。
问话的辽军兵士满脸羡慕,望向篝火,眼中跳跃的火光将他拉进了回忆。
“真好啊!”
“爷们是辽东铁山卫的,一个穷地方,现在已经给奴兵占了。”
闻言,那京营兵士显得有些吃惊。
“啊?那你还怎么回家。”
听了这话,那辽兵好像是听到了笑话,嗤笑一声。
“回什么家,家早没了。”
“十二年前,奴兵攻破铁山卫的时候,就已经一点消息没有了,我只当他们是在破城的时候一起死了,这总比在农庄伺候那些狗娘养的强点!”
说起这话,辽兵眼中满是愤恨,但转刻又变成了一阵无力感。
“自那时候起,爷们便从了辽兵,做梦都在想打回铁山。”
京营兵士满脸震惊,这才知道辽军们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他生活中所谓的困苦,放在眼前这名辽兵身上,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唉,如今京营的日子也不好过。”
“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被那些有权有势的勋贵子弟们占了,像是咱这种大头兵饷粮都被拖欠,混个吃饱喝足就算是了不起的美事了。”
辽兵攥紧了拳头,抽出佩刀,在磨刀石上默默打磨。
“你们在聊什么呢?”
李顺祖走过来,在一群人中间坐下。
吃饱喝足的广渠门京营士兵们,仿佛和千里援京的辽兵们在吃饱喝足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军营中没有极致的狂欢,尤其是这种随时可能开战的时候,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明天。
众人的脸上看似轻松,但心中却都异常沉重。
看着这些军兵脸上坚毅的面容,李顺祖心中由衷感到敬佩,也开始为自己留下的决定感到庆幸。
摇曳的篝火中持续噼啪作响,在场的近四千人当中,包括李顺祖在内,都不知道未来将去往何处。
“提台,带我们打回辽东吧!”
“我想回家了......”
李顺祖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其实李顺祖对这些辽兵没什么好共情,虽说李家的老家也在铁岭,现在也被建奴给占了,据说还被屠杀了不少,但那毕竟不是李顺祖的家人。
“当年老帅带着三千辽东铁骑,在辽东拓地千里,揍的那些奴兵哭爹喊娘,我们为什么不行?”
“提台难道就不想回真正的家吗?”
是啊,回家。
李顺祖听了这话,忽然想起自己在后世的父母。
他们现在应该很担心自己吧?
军营中的草席床铺很硬,李顺祖辗转反侧了很久,一开始觉得腰酸背痛,后来才是堪堪入睡。
军兵之中有不少人彻夜未眠的,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也不再说话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空中的圆月,紧紧握着手里的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夜,算是给李顺祖结结实实上了一课。
但是同时,也让李顺祖认识到这些辽兵内心真实的想法。
......
黎明。
马蹄踏在冰冷的冻土之上,纷乱的声音渐入耳中。
是来自永定门的辽军骑兵来了,他们一人一骑,面容上似乎沾染着些许血色。
他们带来的消息,使得广渠门外顿时一片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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