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二十五年,庚子。
“太岁庚子年,人民多暴卒。
春夏水淹流,秋冬频饥渴。
高田犹及半,晚稻无可割。
秦淮足流荡,吴楚多劫夺。
桑叶须后贱,蚕娘情不悦。
见蚕不见丝,徒劳用心切。”
这一年对于已经延续两百多年垂垂老矣的大炎皇朝,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多灾多难的年份。
年初,镇西将军李辰在巡边时遇刺身亡,西戎趁机入侵,攻克西陲重镇高丘,危及京师。
年中,岭南连降暴雨,江水暴涨决堤,富庶的江南一带一片汪洋。
年末,一场波及全国的暴雪又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背后推了一把。
天灾人祸下,走投无路的百姓只能铤而走险,乱世之中又有妖邪祸乱世间。
江淮县位于长江与淮河之间,是著名的鱼米之乡、丝绢之乡,承担的税赋也比其他地方高出许多。只是在这大灾之年,田地颗粒无收,丝绢大量减产,逃灾的难民在城外嗷嗷待哺,然而朝廷索要的赋税不仅没有一文减免,甚至又加了平边税。
酷吏无情,短短时间就把已经变萧条的江淮县折腾的更加落败。
这天在江淮县东城苦菜巷,连天的大雪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被,严寒让居民们不敢出门,使得巷子里面异常安静。
突然一个书生装扮的人仓皇从巷子的一端跑进来,他神色慌张不停的向后张望,似乎正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然而只跑出几步,慌不择路的他脚下被雪中一块凸起绊了一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猛地一头撞在石阶上。
“我这是在哪?”书生撑着地爬起来,他看看四周,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我明明在家睡觉,怎么晃眼就到了这里?而且……现在应该是夏天才对。
头好疼。”
书生摸了摸头,沾了一手的血。
在书生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时候,从巷子外追上来五个大汉。他们体型胖瘦高矮不一,但各个面带戾气,手里还拿着棍棒,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为首的汉子生的孔武有力,络腮胡子一脸的横肉,左脸还有一道疤,更加显得凶恶。
疤脸汉子拿着一根一头钉着铁钉的棍子,指着书生大骂:“王放,今天你要是不把欠的那十两银子还给我们,我们就把你宰了卖肉。”
“你们是谁?”
王放晃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感觉有两个记忆正混杂在一起,自己的思绪混乱一片。
听王放竟然敢反问自己是谁,疤脸汉子怒极而笑:“王放,别在这里给我装糊涂,你也别以为我在给你开玩笑。程大官人给我们下了死命令,拿不回钱,就拿你的命回去。”
一些记忆浮现出来,王放说:“我只借了程大官人五两银子,而且连本带利已经还清了。”
“有没有还清,是你说的算吗?”疤脸汉子不耐烦的说:“给个痛快话,有没有钱?没有……我们可就要命了!”
疤脸汉子带人一步步向王放迫近。
王放不禁后退一步,然后又被绊了一下,他也看清了连续绊自己两次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具尸体,一个在寒夜被冻死的流民。尸体的骨架很大,即便蜷缩着,也能想象出他身前肯定是一个高大魁梧的人。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