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2年初,农历年末,十艘由大明福建启航的改装战舰,经过两天两夜的航行,于第三天中午,抵达了马尼拉的西港海岸。
在上百枚火箭弹的洗礼下,统治整个吕宋近百年的西班牙总督府政权彻底失去海上反击力量,港口仅存完好的战舰上,竖起了一只白色的小旗。
科奎拉无力的靠在船栏边上,直升机的第三轮打击,已经将岸上的所有岸防炮给点名了一遍,让他们岸上的防卫力量,只剩下火枪队和移动炮兵。
这也是他们彻底没了抵抗心态的原因,毕竟岸防炮都没了,意味着海上的船只可以随便轰他们,他们却只能被动的在内陆反抗。
移动的小炮可碰瓷不了船上的重炮,此时远处的十艘大船已经逐渐抵近,给科奎拉的震撼也是越来越深。
数百米长,数十米宽,银灰色金属外壳的远洋货船,在这个时代看起来,就如同现代人看到外星战舰。
“莱恩,这就是你说的……”
“是的阁下,他们的大炮,都在船的两侧,他们的船足够长,不需要很多层。”
科奎拉总算明白了,莱恩为什么一回来,对于明国人就那么忌惮,不亲眼所见,任何一个西班牙人,都对于这种差距是没有概念的。
拥有同时期世界先进战舰技术的欧洲,见识中最厉害的,就是风帆战舰配几百门炮。
没有风扇,没有樯橹,没有炮口的纯铁战舰,怎么看都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半个小时后,一艘快艇从前端旗舰上被放下,快速冲向科奎拉这边停在船边,几名身穿海军特战服的战士顶着船上的警告,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要见科奎拉的要求后,其中一人被吊篮吊上船。
站在甲板上方,科奎拉仔细盯着十多米处,正在被吊篮拉上来的皇家陆军战士,枪械,以及每人一具的大筒子。
这些人的装束,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尤其是战士脸上的迷彩,让他很不舒服,有种看不透的感觉,虽然他本来也就看不透皇家海军。
“莱恩,这是一只很难缠的对手。”
“总督阁下,实际上他们不仅仅是难缠,你看他们拿着的那些,应该是枪。
但是他们的枪,可比咱们的精细,背后还有刚才空中那些人发射的大筒子。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一身的小包,见鬼,这样的部队,得花多少钱?
见鬼的东印度古国,他们的皇帝太有钱了,真该绞死在十字架上!这不民主!”
莱恩羡慕嫉妒恨的牙痒痒,对正被拉上来的海军陆战队战士吐槽着,吊篮很快被拉到甲板隔层,上面的战士握着自己的自动步枪,警惕的看着栏杆后。
几只长矛和短剑被西班牙水手拿着,戒备的围着他要跳下的位置,双方都很紧张和克制。
“嘿!明国人,把你的武器放下!我们得确保你不行刺总督阁下。”
战士听不懂西班牙语,看着叽里呱啦的西班牙人,脸上的油彩遮住了面色,但闪亮的眼睛还是露出不悦。
“你们没人能说人话?你们这是不打算投降?刚才和我说话的人呢?出来!”
“明国的战士您好,我们需要你放下武器……”
“艹,别特么废话,你们就是这样投降的吗?
立刻放下你们的武器,然后让你们总督准备好接旨,商谈我军登陆事宜。”
战士直接打断了这名吕宋人的话,点名要科奎拉过来,吕宋人翻译了一遍后,周围的西班牙人气的不行,但没人敢真的动手。
消息被传到科奎拉这边后,已经端着架子在舰长室的科奎拉,没有预料到明朝人会这么强硬,西式思维下,他又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有一种不服气。
喝了口水后,起身看向莱恩,目光坚定。
“看起来,明国皇帝真的没那么腐朽了,但他变得没有一点礼貌,没有一点的文明。
这一点,从他们的士兵如此骄纵就能看出,我想,和他们的谈判不会那么顺利,甚至可能会有最坏的结果,但我一样会扞卫哈布斯堡王朝的尊严!
莱恩方阵长,安排小伙子们,都在马尼拉准备好,如果我等会回不来,一定要记住,骑士的荣誉,不容侵犯,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尊敬的爵士,您放心,我非常清楚,骑士的荣誉不是让我们白白送命,但骑士的荣耀也不能让任何小人侮辱!”
莱恩郑重的起身,在船上行了一套骑士礼,科奎拉非常端正的走出舰长室,他要尽可能的威胁明朝,不让战火蔓延到欧洲。
一个小时后,快艇再次返回,只是这次多了科奎拉和他的副手,两人在船上仔细的观察着海军的装备。
多维ipad,防水机械表,对讲系统,快艇的发动机,掌控方式,还有士兵们身上的单兵装备,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但科奎拉明白了战斗力之间的差距是怎么产生的,当别人使用的东西,一看起来就很高大上,超出认知的时候,肯定很厉害,至少科奎拉是这么认为的。
跟随快艇的视角,科奎拉眼前的远洋巨轮也是越来越大,让明朝人感觉振奋的伟岸,此刻在科奎拉心中也是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打击。
吊起快艇的自动轮盘,电动伸缩牵引装置,船上的玻璃,还有橡胶网格防滑垫,都让科奎拉感觉长了见识。
全通的甲板两侧,是数十门同样有金属光泽的大炮,排列整齐的对准船侧外,不难想象,这艘船的火力会有多让人绝望。
真正让科奎拉感觉窒息的,是甲板上正在整理装备,整齐划一等待着登陆的皇家海军战士。
足足有上千人,站立在三千多平方的甲板上,看起来拥挤,可又每个人之间间隔距离都足够。
着装,枪械,整齐划一,这是科奎拉的第一印象,这意味着这只军队,根本不差钱,早知道在古代,同样的制式装备,意味着必须同一个工匠制作。
第二印象,就是他看到了飞机上,舱门旁发射的单兵火箭弹,每隔一名士兵,就能看到一具那种会爆炸的筒子。
他在这里,看到了几百个筒子,这还是一艘船的,他不敢想象,十艘船,有多少具,这么多筒子,足够将整个马尼拉夷为废墟。
科奎拉只感觉脚都有些发软,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种武力代表带来的虚弱感。
“总督阁下,这边请,如果您不会官话,我们可以提供翻译。”
“”不必了,我的议政领事就是我的翻译。”
科奎拉听翻译完后,拒绝了迎接战士提供翻译的好意,翻译这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的人,谈判会坑死他们。
只是科奎拉注定是想不到了,迎接他的,根本就没有谈判。
“报告钦差,西班牙东印度公司,吕宋总督府总督科奎拉到!”
“进。”
里面传来一声招呼,科奎拉看着按了一下就打开的门,顾不得好奇,目光快速打量了一圈屋子。
房间里的布局和他们的会议室很像,只是桌椅略微不同,但整体还是长桌会议。
一个文官,一个看不懂着装的年轻人,三个武官坐在一端,以年轻人和文官为c位。
武官穿着和外面军人差不多的衣服,戴着奇怪的帽子,肩膀上一个金色的字和几颗金色的星星,似乎在代表着级别不同。
了解过明朝人阶级的科奎拉,快速的忽略了三名军人,只关注中间c位的文官和年轻人。
其中年轻人的装扮非常奇怪,衣裳都是裁短的袖子,头发很短,面庞看起来很年轻阳光,很奶油。
根据推测,还有明朝的军队制度,科奎拉感觉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明朝皇帝安排的监军,也就是太监。
c位上,也是最扎眼的,就是一名身着文官服装,头戴文官帽的中年男子。
科奎拉之前看过相应的图像,根据服装推测到王承恩的品级,至少是正二品,甚至是一品,瞬间知道这个房间中,作主的就是那名文官了。
“嗯,请坐。”
王承恩同样在打量着科奎拉,目光中审视一遍后,暗自感叹,果然气质比埃布尔他们要强的多。
“我是哈布斯堡王朝费力国王的手下,东印度总公司股东之一,吕宋总督府的总督科奎拉。
明国不宣而战,是对……”
“科奎拉阁下,套话不必说了。”
王承恩示意科奎拉闭嘴,随后从桌上打开一个小盒子,将一部卫星电话取了出来。
“本官是大明皇帝陛下钦派的外交领事,奉旨前来帮助吕宋国君,和吕宋所驻明人的。
至于你们,我想,由你们的国王给你们说更好,诺,通了。
喂?把电话交给他们。”
看着王承恩的动作,听着翻译说的话,科奎拉一脸莫名其妙和憋屈,这明国人连让他说完套话的机会都不给,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你们明国人就是如此无礼吗,哈布斯堡王朝虽在万里之外,但我们拥有战舰数万,我们得国王视荣耀胜过生命。
明国如果不对今天的战事作出解释,只要我们国王知道了……。”
“好了,科奎拉阁下,这是你们国王的电话,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得行动,你可以现在问问他的意见。”
王承恩将卫星电话推到科奎拉面前,正在翻译西班牙语的副官听着王承恩的话一下子卡壳了,愣是蹦出了几句母语才反应过来。
科奎拉听着翻译卡壳转换几次才明白的话,盯着面前的卫星电话,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能和腓力四世通话?
模仿着王承恩的动作,科奎拉拿起卫星电话,贴近耳边,没听到声音,看向王承恩。
“好了,腓力国王,你说,你的人在听。”
【腓力国王,我们前线钦差已经将卫星电话给了吕宋总督,他现在能听到了。】
【欧,谢谢,我这就和他说。】
科奎拉看着王承恩说话,紧跟着,就听着耳边这个小盒子里面传来一阵翻译完的西班牙语,还有腓力四世的声音传来。
顿时,科奎拉只感觉呼吸一阵急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腓力四世了,但腓力四世的声音他不会忘,这个声音,错不了。
可正是这样,科奎拉更加难以接受,也就是说,明国人已经控制了腓力四世?
“上帝啊!国王陛下,到底是怎么了?您那边怎么会有明国人?明国人进攻了我们在吕宋的基地……”
【停!停!科奎拉,先闭嘴,你听我说。】
电话里传来的一阵停止命令,让科奎拉更加难受,今天以来,他只感觉怎么都不顺,他就没有和明国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科奎拉,明国人两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欧洲,他们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欧洲的所有王室聚集,让我们签署了一份世界合约,所以,明国以后就是哈布斯堡的盟国了。
现在,我以哈布斯堡王朝国王的名义,全权授予你处理东印度公司所有总督领地的权利,并要求你,将这些地方的统治权,兵权,全部交给明国海军管控。】
“法克!你们明国人到底使用的什么诡计?为什么能让我听到这些?”
科奎拉直接崩溃了,比起卫星通话的内容,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明国人做的不知名诡计,或者魔术。
电话里,腓力四世同样沉默了,他能理解科奎拉的崩溃,所以他没有生气,而是缓慢的讲述了具体内容。
听着明国人前往欧洲做的事,得知明国人还有能够一发毁灭一个公国的武器没有在吕宋应用,科奎拉打了个寒战,明白了欧洲认怂的原因。
等腓力四世再次命令科奎拉完全投降的时候,科奎拉已经没了疑虑,一个电话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但会飞的直升机,火箭弹都在面前,科奎拉明白,明国人的计谋,没有欺骗的必要。
或者说,就算现在爆发战争,明国人也只是多死几个人罢了,他们在吕宋的统治,在明国人的大军到来之际,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