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台城,自古相传这座历史悠久的古都王气盛然。谯王陈旭自奉陈留王之命以行台督江左后就来到了这座壮丽的宫城,虽然此时的谯王尚是左丞相,但自从天子蒙尘于长安的哀讯传来后,任何一个在这里办公的掾属都清楚,秣陵宫已经是名义上的皇宫了。
二重宫墙内便是谯王陈旭的王佐之臣葛遥办公地点,虽非内台实为内台,南北传来的重要消息最后都汇集在这里,所以这里的官吏来来往往忙碌的不可开交。以致让乔逊踏进这里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但一想到来此的目的,他又不可能在折返回去了。
正当乔逊犹豫不定之时,左丞相府司马沈房迎面走来,笑着打招呼道:“仲谦,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了?谯王殿下召见?”
乔逊迟疑片刻,笑着还礼道:“殿下并未召见,我此次来特意求见葛公。”
这到让沈房皱着眉头感觉奇怪,他昨夜基本都在台城内协助葛遥处理各地来的公文,并不知葛遥召见乔逊,遂不解问道:“仲谦,是找葛公有什么要紧事吗?”
乔逊有些勉强的叹了口气,缓缓回道:“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就最好不要打扰葛公了。”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
沈房的好言相劝却让乔逊变的镇定下来,他此刻的眼神在告诉沈房,他今天一定要见到葛遥,哪怕葛遥这个时候正在为谯王准备登基的乘舆服御。
“仲谦,请随我来!”沈房觉得此地却非谈事之所,并伸出手请乔逊到一间署房内,乔逊迟疑片刻,但还是跟在沈房身后。
屋子虽然不大,但还是略显清净,沈房在为乔逊倒了一杯秋茶之后,便是双眉轻佻,打量了下乔逊后淡淡开口:“近日前方战事刚刚了结,小弟从寿阳到历阳的时候,也曾去子度那里拜访过。”
乔逊闻言也没作多想,今日来此的目的被沈房摸清也并非什么坏事,沈房出身青州齐国沈氏,家族世代为礼法旧族,又是当今谯王世子陈良的老师,并与陈留王世子共娶河北大族崔家之女,身份在江左自然要尊贵一些。
而沈房作为礼法旧族,自然看不惯那些不顾国难当头,到了江左安宁之地依旧不理政事、纵酒游乐的清谈世子,乔逊深知这一点,心想邓允的事或许他也能帮的上忙,遂沉吟片刻,徐徐问道:“长仓,既然你去了历阳,那你也应该清楚我此行之目的了?”
“自然清楚。”沈房沉声回道,乔逊听后便又是说道:“邻羌侯之忠烈令人慨奋,可如今其爵却无人可嗣,难道长仓就不觉得愤然吗?”
沈房眉头紧锁,缓缓挪了挪身子,“这个自然,只是如今时局如此,国家如今成了这个样子,总要有人出来继复大业,若是天下继续无主,又如何谈中兴呢?”
“长仓的意思是?”
“仲谦,邻羌侯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作为臣子,一家之事终究大不过国家之事,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是赞同葛公之举的。”
乔逊有些遗憾的沉着头,沈房此言看似无奈,但也是其作风,若是在说下去,难免会激起沈房内心那不敢揭开的一面,中州沦丧,沦于北方的公爵世门何止百余家,就连沈房的妻家崔氏都未曾渡江,乔逊自知在说下去意义也不大。
内台外,随着一个身穿紫色常服头戴进贤冠的男子出现,所有的掾属都纷纷停下俯首行礼,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二尺美髯自脸颊而落,举止清贵,颇有玄儒双修之风,他就是谯王陈旭的王佐之臣,未来的丞相,出身豫州最大豪族谯国葛氏的世家子弟,今年不过四十出头的葛遥。
待葛遥宽袖轻轻一摆,所有的掾属又在揖礼之后恢复如初,而在看见一旁的沈房和乔逊后,葛遥便是负手笑着走向前去,沈房和乔逊也是微微俯首上前,在揖礼后纷纷敬道:“葛公。”
葛遥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沈房在对乔逊使了个眼色后以公务在身离去,只剩下乔逊一人,葛遥便是笑着开口问道:“仲谦啊,自从上次你入台城距今已有半月未见了,今日入台城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回想在历阳桓宇那里送到台城的书信未有回音,乔逊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便也未加思索着回道:“仲谦今日此来就是专门来拜见葛公的。”
“哦。”葛遥故作惊讶,“莫非仲谦要请我去新亭畅饮一番?”
“葛公说笑了,乔逊此来并非饮宴,几日前我曾在历阳修过一封书信与葛公,不知葛公是否收到。”
葛遥先是迟疑,随即便是一笑,淡然的摇了摇头,“没有,想必是近几日公务太忙,下面的人还没有送上来吧。”
对于这个回答乔逊心里有数,台城以葛遥为首的诸公在忙些什么他也清楚,遂也没有较真,只是客气着笑回:“我想也是。”
葛遥也是带着歉意说道:“仲谦,即是如此,我自让书吏们好好查一番。”随即一个小吏缓步走来,葛遥见此便如顺水推舟般说道:“仲谦,公务繁忙,告辞了。”
看着葛遥远去,乔逊也是深知这不过是些客套话,那封信葛遥到底收没收到其实对他们来说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在与沈房一番谈话后也清楚,在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如何回府对邓允交代却让他犯了难。
日过当头,乔侯府内的气氛似乎还是有一些尴尬,窦氏母子的到来多少让有些人不舒服,一家人在用早餐时,缺了乔逊的餐桌多少有些冷清,只是十二岁的乔馗和十岁的乔邈看着陌生的窦氏母子充满了好奇,而乔庭君对窦氏母子的蔑视依旧挂在脸上。
在送走随母子同来的十余家去山阴后,窦氏湿着眼角回到了府内,随即便是把自己锁在了房内,而邓允则是一直担忧的侯在门外,直到乔春韫的到来。
乔春韫领着一个端着银盘的婢女,到了门外之后便是彬彬有礼的对邓允俯首一礼,“表兄,母亲听闻表伯母身体不适,特意让我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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