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话,或者听见了不予理会。
其实根本没有人关心真相是什么,他们真正关心的是在他们求证真相的过程中能够获得什么。
人们疯了似的跟随卜赋和林丽进入了楼道,空间狭小,人员密集,形势更加危机。
林丽在人群中,尽管被卜赋保护着,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被挤压被冲撞,她感觉到呼吸困难,她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
林丽急切地对卜赋说:“老公,快带我离开,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好,老婆,我这就带你走。”卜赋连声答应着,可是举步维艰,半步也挪不动。
距离电梯仅有两米左右,一两步就能到达的地方,现在却可望而不可及。
卜赋看到林丽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焦急恳求说:“求求大家让一让,我老婆是孕妇,求求大家行个方便。”
人们对他的恳求置若罔闻,仍旧把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抛过来。
“高考试题居然是为你们家孩子量身定做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看你们的背景身份,根本没必要参加高考,卜凡参加高考,对于你们来说,是不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你们让全城的考生陪你们家孩子玩了一场游戏?”
“许多考生及考生家长认为这是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次高考,你们觉得民众反对的声音,能不能促成这次高考作废,重新来一场公正的高考?”
林丽的身体有些发软,她要支持不住了。
卜赋死命扶住他,死命冲着身边的人嘶吼,一会儿哀求,一会儿恐吓,但是无论是哀求还是恐吓,都像入海的泥牛。
忽然,电梯方向响起了一声怒吼:“都给老子滚开,放开我爸我妈!”
林丽艰难地扭过头去,看见卜凡天神一样站在电梯里。
只见卜凡伸出双臂,向两边一扒拉,被扒拉到的人立时东倒西歪鬼哭狼嚎,便硬生生开出一条路。三下两下就把通道开到了林丽卜赋跟前。
卜凡向卜赋丢了一个嚣张的眼神,臭屁烘烘地说:“老爸,抱上我老妈,跟上。”
卜赋拌嘴说:“怎么是我抱,你自己怎么不抱?”
卜凡坏笑着说:“关键是能这样、这样吗?”
说着,卜凡把合拢的通道,再次扒拉开。卜赋见状,急忙抱起呈半昏迷状态的林丽跟上。
又是三下两下,卜凡到了电梯门口,他闪身让卜赋和林丽进了电梯,自己也进入后,将试图进电梯的人一一推出去。好不容易,电梯门才关闭,电梯开始上行。
回到家,一家三口过了好久才定住了神。
林丽想起卜凡的神勇,由衷赞叹说:“我儿子的力气真大!”
卜赋则是发出疑问:“儿子,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卜凡带着一点儿小幽怨又带着点儿小得意说:“我的力气一直这么大呀,只是你们一直看不见而已。”
卜赋手一挥说:“别整那个样,好像我和你妈亏了你一样。你一个做儿子的,拯救父母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还不应该吗?”
林丽嗔怪卜赋说:“你呀!和儿子不会好好说话吗?”转头又正色对卜凡说:“你爸说得没错,就做了这么点小事,这就翘尾巴了?我真心要说的是,刚才真的吓坏我了,我以为要保不住二宝了。将来,生下二宝来,力气肯定不比你的小,他为爸妈做了事,绝对不会拿腔作调、阴阳怪气耍威风、端架子。”
卜凡眼巴巴地看着林丽,无力辩白说:“老妈,我可没有耍威风、端架子呀!”
林丽乜斜了卜凡一眼说:“知道你没有,这是给你打预防针呢!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去考驾照,是必须做的事。你说要读书,我们就权当你说的是真的,先宽限你几天。不过,等到高考公布了分数,你就得老老实实去学习驾驶技术,那时候出了成绩,你也断了妄想死了心,可以踏踏实实考驾照了。”
卜凡原先还想着,经过这一番操作,既有英雄主义的光芒,也有孝顺儿子的光环,他完全可以在父母面前扬眉吐气几天。
没有想到,父母远比他想象得小气,别说几天了,就连几分钟也没有给他。
父母依然是以前的父母,儿子依然是以前的儿子,父母和儿子依然是嫌弃和被嫌弃的关系。
卜凡忽然留恋这种家庭关系模式。在阅读了一部分璎宁的《我在“新高考时代”做志愿者》后,卜凡清晰认定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人造的世界,是为了做人性研究特意做出来的虚假世界。
现在他不能明确,卜赋、林丽是否和他是真正的父子、母子关系。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因为项目组合而成的家庭,本来毫无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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