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资料,看着何斯言的过往,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生。
何斯言是当年很有名的世家公子,东边世家大族的唯一男丁,母亲是世家大小姐,父亲是有名的商贾。
何家盛极一时,不知为何到何斯言这一代拿到了家族权利以后就散尽家财,后不知所踪,何家的老爷直接瘫了一辈子,没再等来何斯言。
以上,就是江楚渔之前看过的报道!而手上资料里说的和幺鸡知道的不一样。
何斯言从小到大都在父亲的掌控中长大,他从出生开始就被作为机器训练。没有任何孩童可以拥有的时间和权利。
从吃饭到走路父亲都对他要求严格,他被教育高人一等,谦逊有礼,坐有坐样,站走站样!吃饭都不能自己拿筷子。
何斯言有一个母亲,却极少见面。
而且出生便被要求穿蓝色系衣服,父亲说是算命的算出,何斯言这样穿才会家宅安宁!
幼年乖巧的何斯言常常问管家,“我娘今天会回来么!我想我娘!”
渐渐长大的斯言,慢慢发现母亲像是临时租用的。
时间久了,他甚至都有点记不清母亲的模样。
何斯言常常送信给母亲问好。
何斯言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不让他出门?为什么宅院里的围墙那么高?他想出去看看高墙外的世界。
母亲回他“斯言,你只能听你父亲的,学会打理家产,以后给何家传宗接代。”
何斯言疑惑不解,却也无力再问。
有一日,家里的奶娘神秘的把刘斯言叫去,告诉何斯言奶娘自己要返乡了,临走之前看斯言可怜,告诉何斯言何家的秘密。
“这个女人不是你真正的母亲,你母亲是青楼的兰姑娘,老爷以前娶了好几房姨太太都没法再生育,发现你母亲怀孕后强行把她留下,为何家添丁。”
兰姑娘生下何斯言后,父亲和家族里的人觉得她是个娼妓不配住在何家家宅之中,用刚出生的何斯言逼着兰姑娘跳了井。
父亲怕以后何斯言寻根究底,另便娶了现在的夫人,对外声称何斯言是现在夫人生的,现在的夫人常年在寺庙吃斋念佛,不喜归家。
何斯言崩溃,大哭……十几岁的他不知道如何面对。
原来算命先生说的家宅不宁,是何斯言父亲逼死了兰姑娘,怕兰姑娘魂魄纠缠,做了法事。
算命的对何斯言父亲说只要何斯言常穿蓝色衣服,井里的魂魄就不会闹事!
生活好像是一场巨大的骗局,斯言总觉得自己是活在一场骗局里,现在真的发现是骗局,却无能为力,何斯言只能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何斯言把手中的宣纸,折成一只燕子,从家中高墙这边,丢向高墙外~
瘫坐在宅院之中正愣神,何斯言发现燕子被丢回来了……上面写着四个歪七扭八的字“我叫冬瓜”!
何斯言问了仆人才知道,这个叫冬瓜的就住隔壁草屋,何斯言甚至连冬瓜的全名都不知道。
一日家门口杏树摇晃,仆人不知去了哪里,斯言偷摸想出门,却看到树上挂着一个同龄的少年,少年把家门口的杏使劲摇晃下来,倒挂在树上问何斯言,“嘿!四眼!吃杏嘛?”,“我请客啊,管饱!”然后嘘的一声手指在嘴边,示意他别大叫。
“我就是,给你回字的冬瓜!”冬瓜直接摆明了身份。
何斯言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心里想,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分明是冬瓜偷何斯言家门口的杏,却说请客,何斯言却也不反驳,收下冬瓜递过来的杏。
冬瓜此时此刻趴在地上一只手飞快的捡着杏,一只手兜着衣兜,环顾四周怕被人抓包。
冬瓜又好似累了,拿起其中一颗往身上满是灰尘的衣服上擦了擦,又极速的塞进嘴里,只不过3秒,杏核就被冬瓜吐出来了。
“谢了!四眼兄台,你要是无聊,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说话间冬瓜就拉着何斯言,奋力的跑,惯性让何斯言往前挪了挪。
何斯言盘算这躺出去回来,不知道要跪多久的祠堂。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郎,让何斯言觉得不管跪多久祠堂,何斯言都可以跟冬瓜走。
何斯言腿脚不听使唤地,记忆里生平第一次,这样撒丫子跑,一身泥土味的冬瓜,就这样拉着他跑到了附近的一条小河边。
冬瓜很多小伙伴都在这儿,一群衣服破破烂烂的小乞丐。
他们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的闹着,冬瓜把手上的杏分给他们,摸着这群小孩儿的头,告诉他们“明日再来,我给你们钓鱼明天!”
何斯言看懂了,冬瓜就是救济这群乞丐,可是与其说是救济,何斯言觉得冬瓜也是需要救济的人。
虽然是邻居,但是冬瓜家那破茅屋,和何斯言家的大宅院比起来,却是需要被救济的那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呢?四眼!”冬瓜叫醒发呆的何斯言。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何斯言支支吾吾,还有点不好意思。
基本没有同龄人的何斯言接触到冬瓜,不知道如何和他交流。
“我偷了家里一点小酒,我们一人一口,算是我今天谢你!”
冬瓜不知啥时候掏出来一个酒葫芦,想是大人的东西,怼着喉咙就咕噜咕噜,浓烈的酒精味道,何斯言瞪圆了眼睛!
如果何斯言在父亲面前这些,可能要在祠堂跪到天明!
“诺~到你了!”
何斯言有点不敢,蠢蠢欲动又不敢接。
“是男子汉么,这是男子汉喝的,有什么好怕的!”冬瓜一句话彻底让何斯言破防!
面红耳赤的何斯言接过酒壶,学着冬瓜的样子,把酒灌入喉咙。
烈酒入喉吓得何斯言想马上停手吐,喉咙似有千根针。可是那句男子汉,让何斯言憋着辣喝下去了。
才两三分钟,何斯言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一边哭一边说,说母亲,说父亲,说自己没有小伙伴,很羡慕有朋友,羡慕冬瓜可以爬树,可以在地上打滚……
冬瓜把何斯言往地上一推,“你这不是能打滚么,来我教你,我教你怎么滚!”
酒精作用下,何斯言顺势躺下陪何斯言滚来滚去。觉得好幸福,只一个打滚,何斯言开心的不得了,头晕晕呼呼的。昏沉的睡过去……
何斯言被仆人带回家,父亲使唤人打了一桶水,把何斯言泼醒了。
睁开眼,看着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父亲。骨子里的倔强让何斯言瞪着眼睛却不敢看。
“刘家的小子带你喝的酒?”父亲厉声呵斥。
“不知道。”何斯言甚至都不知道冬瓜的姓氏,他常常被困在宅院之中,四处皆是高墙,邻居姓啥都不知道。哪怕何斯言知道,也不会承认的。
父亲踹了何斯言一脚,“你就是这样学习的么,让你和先生学习做账,你跑出去和这小厮鬼混!”
何斯言听到有人被拖出来的动静,扭头,看到全身被打青肿的冬瓜。
冬瓜脸上的骨头扭曲的样子,吓惨了何斯言。那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何斯言惊吓的大叫,扑通跪在父亲的腿旁边,泪流满面求着父亲:“父亲,你别打他,是我自己跑出去的,是我自己跑出去了!”
冬瓜双眼青肿,虚着眼睛望着何斯言:“四眼,小爷不怕,这点伤算什么,你别哭,你别哭,我不痛……”
父亲听冬瓜这样说,一抬手,仆人拿着麻袋把冬瓜,装在麻袋里,何斯言见状,慌了神,磕头认错,求父亲别打冬瓜。
可是仆人拿着棍子,一下,一下,一下的,把麻袋里的冬瓜打扁了,何斯言头都磕破了,也没有停止。
他看到袋子里的血,像墨水一样流出来,浸透在地砖上,他疯狂的磕头,可是父亲头也没回的走了。
走之前还对家丁说:“把他丢进废井!”
剩下何斯言一个人匍匐在地上,鼻涕眼泪都流干净,他不敢!
何斯言不敢爬过去看袋子里的冬瓜,除了磕头,何斯言甚至不敢过去替冬瓜扛棍子。
冬瓜最后被拖走了……
从此以后的何斯言,开始极度听话,他隐忍了一个又一个冬天,终于在成年后在父亲欣赏的眼光里,拿到了家族令牌……
他知道父亲爱财,于是散尽家财,把所有家产都送给了南来北往的乞丐……他觉得让他父亲郁郁而终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其实是因为,何斯言害怕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又羞愧面对当初害死的伙伴。
久卧病榻的何斯言,常常自言自语冬瓜,冬瓜……一辈子孤身一人,只因不想如父亲所愿传宗接代让何家从此没有后。
这个回忆就到这里了,江楚渔回到现实。
这个何斯言就是江楚渔需要造梦的第一个目标!
江楚渔心惊,问师姐,“为何民国以前的事儿会留到现在”?
师姐还没回江楚渔,旁边秀才说:“我们要渡的是从古至今的魂,因为造梦师少只能有一次机会,所以没有渡梦成功的灵魂一直徘徊在人界,无法往生,亡灵就只能循环的体验那些痛苦的过往。等到循环到一定次数便会变成恶鬼,徘徊在死亡的地方!”
“原来如此……这个何斯言应该很好渡吧师姐?就给他一个梦让他梦到父亲母亲和睦冬瓜没死,应该就可以了吧!”江楚渔觉得这个应该不算难。
“哪儿有那么容易,你得让他落泪,你得在这个梦境中制造最能戳中他内心的点,让他留下造梦的泪,之前不少人试过你说的,都失败了!”哇哇师姐补充,让幺鸡陷入沉思。
江楚渔得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