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肆之前,陆平安又特意问了西窗阁的地址,对于这种会做生意同时又具有文艺气息的同行,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也不知那里的乐姬书校是否真如李迁所说的那般知书达礼,善解人意。
......
夜幕时分,陆平安抱着书册,意犹未尽的回到家中。
屋外,丫鬟月桃正在收拾晾衣架上的衣物。
说是收拾,但陆平安总觉得这丫头心里有事。
就那几件衣物,反反复复收了小半天也没收好,期间还总是借着衣物遮掩,偷偷的往他这边瞧。
“你再磨蹭,这天就真黑了!”
放下书册,陆平安径直走出屋子,伸手就要帮她收取衣物。
“诶?公子不要碰——”
陆平安手中动作一滞,面露古怪之色。
在他手中,一件白色的布料在昏黄的暮色映衬下,格外显眼。
【一件刚清洗过的肚兜,由贴身丫鬟亲手缝制,隐约间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旁白不对劲。
陆平安鬼使神差的嗅了下,惹得少女惊呼出声,却又不好开口解释,只能心慌意乱的看着对方处置她的衣物。
我在干什么?
发觉不对的陆平安面色平静的将肚兜放在臂弯处,然后开始帮忙收拢其它衣物。
一旁,回过神的月桃一阵手忙脚乱,也不知是来回跑的太急,还是其他缘故,她整张脸红扑扑的,好似晚霞不舍人间,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屋内,陆平安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笑问道:“你到底有事没事?要是没事,我可就歇了。”
说着便转身往屏门里厢走去。
原地,月桃咬了咬牙,提着裙摆,风儿一样的跑到他前面,拦住了去路。
靠在屏门旁,月桃支支吾吾,手足无措。
这丫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陆平安眉头皱起:“有事就说!你今儿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绝不轻饶你!”
月桃抬起头,看了眼凶她的公子,随后又赶紧垂下螓首,搓着衣角,有如蚊吟般说道:“公子已经及冠,却至今还未行过房,奴婢想教公子...教公子行房。”
“......”
短短片刻,陆平安的大脑仿佛进行了世界的推演和进化。
这小妮子怕不是疯了吧?我用你教?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依照他对自家丫鬟的了解,她大概是做不出这么大胆的举动的,除非......
“说!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是奴婢自己。公子已经及冠,作为奴婢,本该替公子梳理身子,若是...若是公子有什么不适,也好尽早调理。”
“......”
陆平安此时哪还看不出来,此事八成是他那双亲想出的主意!
至于教唆之人,便只有那位疼爱他的二娘程湘云了。
“我可没什么不适。再者,你才多大?还能替我调理身子?”
陆平安瞧着眼前的豆蔻少女,心中虽有萌动,但到底还是压了下来。
不过眼前少女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在看到陆平安准备歇息时,月桃鼓足勇气,抬起头,发出了灵魂一问:“公子是不是真的不行?”
正往里屋走的陆平安猛地停住脚步,面色精彩至极。
这回他是真的动了火。
瞪向说他不行的少女,陆平安深吸口气,随后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过来!”
待对方来到跟前,陆平安转过身,声音恢复平静:“从后面抱着我。”
“嗯...”此时月桃难掩羞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蔓延全身,垂在身侧两旁的小手更不知该往哪里放。
真的是又菜又爱玩!
“怕了?”陆平安挑眉看向傻傻杵在背后的丫鬟。
月桃粉腮微鼓,似是做好了天人交战,此时勇敢的抬起头道:“没怕,只是还没替公子脱...脱衣服,奴婢得先伺候公子更衣。”
“不用,你家公子就喜欢穿着衣服。”
背对少女,等了好一会,一双纤柔小手才穿过他的臂弯,揽在腰间。
温热、轻柔。
好似贴了一片绵软的云,而且还是被晚霞染过色的云层,柔软且滚烫。
陆平安伸手抓住揽在腰间的手,然后往下探去。
某一刻,身后滚烫的娇躯猛然一颤。
画面似乎在这一刻定格,过了数息,陆平安松开牵引的手掌,转身扶住快要软倒的丫鬟。
瞧着脸红的快要滴血的少女,陆平安压下心中躁动,有些没好气道:“现在知道公子没问题了吧?”
等陆平安离开后,月桃蹲在地上,双手捂着滚烫的脸,感觉整个人都坏掉了。
随即她忽的想起来什么,呀的一声松开捂脸的小手。
她差些忘了,这双手刚刚才...才松开。
鬼事神差的,她将白皙的小手凑到鼻尖。
“呀!”又是一阵惊呼,月桃猛地撒手,整个人都不好了。
......
心中邪火难捱,陆平安再无心睡眠,当即便拿起书册,离开了居所。
他要去书房冷静冷静。
陆府书房,陆平安捧着烈女传,心神随着灯烛摇曳不定。
【这是一册经陌上公子精心编撰而成的话本,由坊刻监统一印制,虽纸质略为粗糙,但胜在话本故事引人入胜,故而颇受时人追捧。】
熟悉的旁白再度浮现。
自从白日里交了束脩,练完功之后,陆平安便带着这些书册,去‘西窗阁’实地考察了一番。
不得不说,那些女校书的文采包括曲乐造诣确实出众。
当时陆平安凭借着自身出众的颜艺,与一位清冷女校书好一阵研磨,这才套出了一些有用信息。
比如西窗阁的这些时兴话本都出自陌上公子之手,而这位神秘的陌上公子乃是成国公府的才俊,据那女校书猜测,这些话本极有可能就是西窗阁的东家、国公府的二公子姜玉郎编撰而成。
陆平安能明显感觉出对方话语中对陌上公子的尊崇和感激。
“一个出身将门的大男人,竟然写出这种伤春悲秋的苦情故事,抢了我家生意尚且不说,你好歹把后面的这册故事写全也行啊,真是教人窝火。”
当今之世,并无多少休闲意趣之事,陆平安看着这些话本,却是难得的有了些许兴致。
只可惜,太短。
如今西窗阁有两套话本、一套传奇流传,可这三套,每每都是戛然而止,让人念头难以通达。
不过相比于陆平安的阅历,这些却只算得上是勾起回忆的饭前小菜。
就是有些贵,一碟小菜竟要八百文...
在看到这些故事的同时,他亦嗅到了其中机遇。
想及此处,陆平安提笔蘸墨,于昏黄的烛光下,开始奋笔疾书。
第一篇,上册《聊斋之香玉》。
陆平安思索片刻,在上册卷首题了一首诗:
“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窗。
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
第一篇写罢,他饮茶润口,等心情稍稍平复,便又提笔书写起第二篇。
其名曰:《梁祝》。
这一篇陆平安同样只写了上册,不过这次他在卷前题了一首暗藏刀子的竹枝词:
“读书人去剩荒台,岁岁春风长野苔。
山上桃花红似火,一双蝴蝶又飞来。”
待写到祝英台女扮男装被夫子刁难时,陆平安停笔收工。
上册就写到这里,其余后事便在中册,下册分解。
这是他在陌上公子那里得到的启示,算得上是现学现卖。
似乎觉得做人不能和陌上公子一样不厚道,陆平安想了想,最后又补了一篇不是那么悲情的故事。
卷首照常提诗:“半是凡心半是仙,蛾眉空付一千年。断桥难断尘寰事,西子湖畔续前缘。”
等最后一篇写罢,屋外天色渐明,却是笔尖的故事已经悄然唤醒了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