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纵马狂奔,朱厚照照旧是一骑当先,待跑到那成片的房屋跟前,他这才勒马停了下来。
左右瞧瞧,没发现人影,又揪住缰绳让马在原地转了几圈,瞥眼瞧见一个小屁孩从一间院里出来,不由招手道,“那小孩儿,你过来。”
被叫住的小屁孩五六岁的年纪,鼻间还挂着鼻涕,这样的鼻涕娃翻遍整个夏家庄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之一就有夏儒的小儿子夏臣,而这一个鼻涕娃正是他,夏臣穿着夹袄从家里偷溜出来,正准备去找几个小伙伴玩耍,听到有人呼喊,不由侧头瞧过去。
仰起脸瞅瞅这個骑着马的人,夏臣站着没挪窝,使劲的吸吸鼻涕,“做什么?”
见他不动弹,朱厚照只能亲自打马走过去,而后低头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庄子里有个叫夏源的?”
“知道。”
夏臣点点头,又疑惑道:“你找我大哥做什么?”
听到这话,朱厚照眼睛都亮了,“你说他是你大哥?”
“对呀。”
“那他现在是不是在这个院里?”朱厚照用马鞭指指小屁孩刚出来的院落。
“不在。”
“那他在哪儿?”
夏臣想了想,“在他家。”
朱厚照一愣,“他家跟你不是一家?”
“不是。”
“你方才不是还说他是你大...罢了,他家在哪儿,你带我去。”
“不行。”
夏臣想也没想直接摇头。
朱厚照又愣住了,“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有事。”
谷大用催动小矮马嘚嘚嘚的走过来,“你个小毛娃娃能有什么事儿?快快在前头引路,等找到了你大哥,到时候哇,重重有赏!”
“你说话的声音好难听。”
谷大用一滞,用尖细的嗓音质问道:“伱说咱的声音难听?”
此时,那关着的院门又吱吱呀呀的开启,一个容貌清丽的姑娘从里面出来。
夏臣瞧见自己的阿姊出来,也不理这个嗓音难听的老太监了,拔腿就腾腾腾的往前跑。
“你跑,你跑吧,当心让人牙子给你卖了去。”
夏姝插着腰喊了一句,刚想去追又瞧见这帮骑着马的人,不由蹙眉问道:“你们是谁?人牙子?”
朱厚照下意识低头瞧瞧,没觉得自己哪儿像人牙子,又抬起头看看夏姝清丽的脸蛋,忽的一甩马鞭,催着骏马朝前面跑远的夏臣奔腾而去。
不得不说,夏臣年纪虽小,整天还挂着鼻涕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但却很有运动天赋,两条小短腿倒腾的特别欢实,跑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能快上一大截。
可惜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三两下便被追上。
等到了近前,朱厚照忽的用靴子勾住一边马镫,整个身子横躺在马背上,胳膊伸出一把将小屁孩抄起,旋即抱着夏臣在马背上又坐正了身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谷大用和那两个护卫吓得脸色惨白,像冬天剥了皮的大萝卜,这,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
朱厚照自觉自己刚才简直是帅呆了,但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回头瞧见那三个傻楞的随从,明白了。
没人给本宫叫好。
若是刘伴伴在的话,想来他肯定要高声叫道:“殿下骑术了得,真真教奴婢佩服!”
可惜,本宫的刘伴伴前几日因为出宫刚让父皇赏了一顿板子,这会儿还趴在床上直哼哼。
真是可惜....
朱厚照咂咂嘴,抱着不安分的夏臣又打马走了回来,而后从马上跳下,把夏臣往地上一放,再次看看夏姝,忽然说道:“本...本少爷瞧着你面善,觉得与你挺亲近的。”
夏姝想都没想到这家伙冒出这么一句,一时间都惊呆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羞恼,一把将夏臣拽到自己怀里,瞪着朱厚照啐了一口,“呸,登徒子!”
骂完之后,她拉着夏臣迅速进了院子,三两下把院门一关,接着咔嚓两声上了门闩。
朱厚照也呆住了,环顾左右随从,问道:“她,她方才是什么意思?本宫像登徒子吗?”
确实挺像的。
虽然真的挺像,但却没人敢说出来,谷大用甚至还凑过来煞有介事的对着朱厚照打量几眼,“回殿下,奴婢瞧着您一点都不像。”
“那她为何骂本宫是登徒子?”
谷伴伴果不其然的被问住了,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才道:“许是,许是乡野村妇不识礼仪,不识好歹,对,不识好歹,殿下好心帮她追回弟弟,她竟然敢骂殿下,要不让奴婢等人砸开她家院门.....”
没等谷大用将话说完,朱厚照就很大度的摆摆手,“罢了,她虽然骂本宫是登徒子,但本宫不与她一般见识,还是找师傅要紧。”
“殿下,您要找那个叫夏源的当师傅,这院里的人可不就知道吗?”
朱厚照闻言有些迟疑,盯着院门瞧了片刻,还没想好应不应该去砸门或是敲门,那院门突然又被推开。
夏姝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迎上朱厚照的视线,不由蹙蹙眉,随即脸一板问道:“我听小弟说你们是来找我大哥的?”
朱厚照赶紧点头,“对对对。”
“你们找我大哥作甚?”
“他是我师傅。”
“你师父?”
夏姝一怔,又盯着他看看,发现这人脸上满是认真,说的像是真的。
犹豫片刻,她伸手指了指东边,“你们往东走,最大的那家院落就是我大哥家。”
“多谢!”
朱厚照一喜,道了声谢正准备上马,又忽的想起什么,扭头问道:“你方才为何骂本少爷是登徒子?我确实觉着与你挺亲近的。”
“呸,登徒子!”
看着砰的一下再次关上的院门,朱厚照又呆住了,这姑娘为何又骂自己登徒子?
难不成她瞧着本宫不觉得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