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连呼哧带喘的跑进东宫,还没进殿,兴冲冲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殿下,奴婢在贡院门口瞧了,那夏师傅已经是高中了!”
朱厚照背着手早就等的不耐烦,前一刻还在暗骂这狗才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听到这话,登时心中一喜,但还是撑着架子微微点头:“嗯,本宫早就料到师傅今科必然高中,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让本宫料中了。”
“殿下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真真如诸葛孔明在世,让奴婢敬佩不已,奴婢能伺候殿下,真可谓是三生有幸,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大波彩虹屁拍上去,刘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喜滋滋的问道:“殿下您猜,那夏师傅高中第几?”
“第几?”
“高中头名,乃是今科春闱的会元!”
朱厚照虎躯一震,这架子终于还是端不住了,睁大眼睛道:“会元?!那岂不是说,师傅他得了第一?”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刘瑾还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正是第一,夏师傅这次可谓是力压天下读书人,连那些江南,江北的士子都给压了下去。”
“有其徒必有其师,本宫都这般厉害,师傅自然是更加厉害,师傅神功盖世,文采自然也是当世第一,嗯,果然不出本宫所料。”
朱厚照很厚颜无耻的自吹一波,很快又兴奋的脸色发红,一拍案几,“好极了!师傅高中第一,乃天下读书人之魁首,本宫就需要这样的师傅教导。”
说罢,他豁然起身,“本宫这就去奏请父皇,让他殿试之后把师傅调到詹事府,名师出高徒,有这样的大才教导本宫,本宫也必定会成为大才。
对,等去了之后就这样说,父皇想必会甚是欣慰,不知该有多高兴。”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出了大殿,恰好这时谷大用端着茶盏过来奉茶,朱厚照兴奋的劲头还未过去,迎面撞见了自己的谷伴伴,用手啪的一下就拍在了谷大用的肩膀上。
他这一拍不知用了多大力,谷大用半边身子一垮,手里的茶盏也跟着倾斜,里头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烫的谷大用龇牙咧嘴,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朱厚照兴奋的问道:“谷伴伴,你可知师傅他今次考中了第几?”
未等谷大用回话,他自己就当先抢答道:“第一,高中头名,乃是当今的会元,哈哈”
说罢,便哈哈大笑着走了,刚走出两步,朱厚照又倏地折返回来,对着谷大用左瞅右瞅,“谷伴伴,本宫怎么瞧着你好像不大高兴?”
谷大用也顾不上去吹被烫红的手掌,忙是从脸上挤出笑容,“奴婢高兴,奴婢如何能不高兴?听闻夏师傅高中头名,奴婢可真是喜不自胜,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殿下,您瞧,奴婢这眼角可都闪着泪花呢.”
“还真是。”
朱厚照确实瞧见了他眼角的点点泪光,不觉微微顿首,又忽的一拍谷大用的肩膀,感慨道:“本宫晓得,这几个月都是你谷伴伴陪着本宫翻墙出宫,除了本宫以外,就属伱与师傅情谊最深,你会高兴的落下泪来也实属正常。”
他这一拍,手中的茶盏再次倾斜,谷大用又被烫了一下,刚想龇牙,又赶紧憋回去,强忍着疼痛满脸堆笑的使劲点头。
“如今师傅高中会元,本宫是不是得送些贺礼过去?”
说着话,朱厚照就伸手去往怀里摸,刚碰到交衽的领子手又倏地一顿,
“本宫差点忘了,师傅这人最是高洁,卓尔不群,就与本宫一般,讨厌那些个繁文缛节。”
“罢了,师傅不要本宫也不能硬给,稍时由谷伴伴去师傅府上一趟,说几句吉祥话,心意到了就成,本宫可记的清楚,当初拜师之时师傅就说自个儿最看中心意吉祥话你会说吧?”
“奴婢自是会的。”
朱厚照觉得他不会,将信将疑道:“这中的可是会元,会元你知不知道?很厉害的,本宫当初刚出阁读书时,教导本宫的师傅就有一个会元。
当时父皇还特意说过,说此人学问精深,教本宫好好的与他学习,父皇说这话时,那话里话外可都带着礼敬,哎,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也没甚墨水,吉祥话也说的不好,本宫记得你只在内书房学过两三年对吧?”
谷大用老脸一抽,在他心里,自己这肚子里的墨水不说和别人相比,但起码比太子要多得多。
朱厚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论说吉祥话你不如刘伴伴,但刘伴伴与夏师傅的情谊又不及你深。”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刘瑾,“刘伴伴,你教教他怎么说这吉祥话,本宫先走了。”
“殿下放心,奴婢必然给谷公公倾囊相授,保管教谷公公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一般。”
望着太子的背影,刘瑾一脸谄媚的拍着胸脯打包票,直到朱厚照略略走远,他才把目光看向谷大用,而后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谷公公,您可真是让咱家佩服的紧,给殿下出了个好主意让咱帮着做这家庭作业。
说起来,摊上这么好的差事可是多亏了您谷公公,咱家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您一番,可惜整天做那家庭作业,连着几个月咱都抽不开身。
大过年的咱还要写甚么寒假作业,好在咱憋着口劲儿,赶在开春之前终于把那作业给做完了,不然咱今个儿还真不一定能从卧房里出来。”
“哈哈.”
谷大用干笑两声,却是半点也不怵,说句不好听的,这东宫里头的太监们哪个不是伺候人的奴婢,也没人去看品级大小,谁离太子近,谁就威风,大家都得上赶着奉承巴结。
刘瑾以前作为太子的贴身伴伴,太子上哪儿都得带着,他离太子最近,在这东宫里头他就最威风。
那时的他要说这等话,自己指定得掂量着,但如今整日陪在太子身边的贴身伴伴可是咱,你刘瑾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笑着问道:“噢,那刘公公想怎么感谢咱家?”
“咱能怎么感谢,说破了大天咱也只是个伺候人的奴婢,这些年忙里忙外的也没攒下甚子家当,想给谷公公置办些厚礼,这银两怕是也不够。”
说着,刘瑾叹了口气,又伸手在自己的脸颊拍了拍,“银两咱没攒下,咱也就剩这张嘴能拿出来晾晾,太子稀罕咱这张巧嘴,喜欢听咱说吉祥话,如今没作业可写,咱也终于抽出空来,以后少不得要在殿下跟前多说说您谷公公的好,好让太子更器重您。”
谷大用笑着点头,“那咱也投桃报李,待会儿出宫之后咱家就与夏师傅说道说道,好教刘公公这几日不至于无作业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