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帝的召唤,夏源和朱厚照两人也没敢耽误,怀着忐忑的心情,骑着马哒哒哒了一路,在东华门外的下马碑前这才停下。
从马背上跳下来,夏源把马交给旁边的一旁的宦官。
而朱厚照作为大明太子,只要抗揍,骑着马一路跑进乾清宫都没事,但也从马背上跳下,将马交出去,又扭头道:“师傅,等本宫以后当了皇帝,肯定赐你宫中骑马之权。”
“多谢殿下好意,臣感动莫名,但还是算了。”
夏源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太自然,用手揉了揉屁股,接着道:“而且你有说这话的功夫,不如想想等会儿见了皇上怎么回话。”
“还能怎么回,反正要银子我指定是不会给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朱厚照脸上是毫无惧色,一脸的坦然,而且他发誓,要银子绝对不给。
那是自己用一顿打换来的。
“臣的意思是,殿下想想等会儿到了皇上跟前怎么保住臣,说真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傅放心,本宫誓死也保住你,父皇若是要将伱治罪,我就是拼着再挨一顿打,也必定和他据理力争。”
看着朱厚照一脸的信誓旦旦,夏源信了,不仅信了,还因此有些感动。
谁知等到了乾清宫门口,他就亲眼目睹了朱厚照的神情变换,前一秒还毫无惧色,一脸无畏,跟大爷似的,下一秒就迅速变成了孙子,臊眉耷眼,缩着脖子像个鹌鹑。
等进了暖阁之后更是立即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踏马的,老子信了你的邪!
朱佑樘拉着个脸在御案后头坐着,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到这个逆子向自己行礼,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道:“平身罢”
朱厚照将身子直起来,然后接着臊眉耷眼。
亲眼目睹了这些,夏源就知道这狗太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娘的,怂的比谁都快。
就你会装孙子?
我不会?
夸夸教教主白当的?
于是夏源深吸一口气,随后整肃表情,行大礼参拜,“臣司经局洗马夏源,叩见陛下!恭愿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泰;恭愿天下国运昌盛,太平安乐;恭愿我皇君道浸长,德被四方;恭愿”
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祝福语,夏源只能将那句最经典的话喊出来做最后总结,“恭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迟迟没有回应,朱佑樘怔住了,朱厚照迷茫了,是白砂糖吃多了吗?嘴这么甜。
箫敬更是一脸震惊,又不禁庆幸。
那些个吉祥话咱都想不出来,这能当状元的就是不一样。
得亏他没把自己给阉了入宫,不然哪儿还有咱的活路。
这个时代不像鞭子王朝,大家都还是要脸的,臣子见了皇帝虽说恭恭敬敬的,但绝不会像这样刚见面就一连串的祝福送上,就算真的要祝福,至多就是说一句愿陛下圣体躬安之类的。
然后皇帝再回一句朕躬安,无非就是这样。
可现在.弘治皇帝被整的不知该如何回应,很被动。
有些不自然的调整一下坐姿,朱佑樘探着身子瞅瞅他,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那个..夏卿家,劳你把头抬起来。”
“噢”
夏源应了一声,将脑袋抬起来。
朱佑樘对着他看了半天,得出结论,人还是那个人,并不是旁人,但短短一段日子没见,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弘治皇帝百思不得其解。
“咳,夏卿家,快平身吧.”
“谢陛下。”
道了声谢,夏源才站起身,他心里一点负担没有,不就是说了些祝福语吗?
想当年做社畜那会儿,在微信上给上司、给老板发送新年祝福,那些祝福语不比这露骨?
上辈子是为了钱,是为了那些画出来的大饼能吃到嘴里,不寒碜。
这辈子是为了不被皇帝收拾,更不寒碜。
朱佑樘还没从刚才那些话中缓过劲儿来,又坐了一会儿,似是才想起召见两人过来是作什么,而后问道:“朕听闻你二人合伙做了个生意?”
听到这话,夏源也没什么讶然,皇帝召自己两人前来,不是为了这事儿还能是为了什么。
何况这事又根本瞒不住,那么大的动静,又是买铺子又是置地,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
“臣和殿下是做了些生意。”
“是何生意?”
“卖白砂糖。”
“.”
听到砂糖二字,朱佑樘闭了闭眼睛,完了,五万多两的银子没了。
他捂着胸口缓了缓那股心绞的疼痛,将目光看向朱厚照,厉声道:“荒唐!胡闹!身为一国之储君,整日里不思为君之道,竟突发奇想跑去做生意,自己去也就罢了,还拉上夏卿家陪着你一道胡闹!”
“???”
朱厚照懵逼了,这话自己怎么听不太懂。
夏源也懵了,听这意思怎么自己好像是被强迫的那个?
箫敬懵了两秒,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跪下道:“皇爷,奴婢万死,奴婢先前忘了奏报,据刘瑾的交代,应当是夏洗马怂恿太子殿下去做买卖,而不是.”
话未说完,朱厚照就听不下去了,嚷嚷着纠正道:“不是怂恿,是合作,师傅来找本宫合作,我们合伙做买卖,绝对能赚银子。”
听到前头箫敬的话,朱佑樘还有些发愣,但等朱厚照说出这句绝对能赚银子,脸色当即又沉了下来,赚银子,赚个屁的银子!
他扭头看向夏源,脸色微微缓和,但仍是板着脸道:“夏卿家,这用砂糖做买卖是你出的主意?”
夏源心里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像是小鹿在乱撞,但还是承认道:“回陛下,确实是臣出的主意,也确实是臣拉着殿下一道合伙做买卖,但是肯定能”
“夏卿家莫要再说了。”
话说一半,弘治皇帝就直接挥手打断,眼中更是闪烁着看破一切的睿智光芒,“劳你还帮着太子一道扯谎,朕就不信这等荒唐之事是你能想出来的。”
对于这位夏卿家,朱佑樘还是很欣赏的,有才学,品行端正,还和他这个皇帝有那么些知己的意思。
最关键的是人还是状元,状元能蠢到这种程度?
但太子就不一样了,荒唐胡闹,顽皮贪玩,再加上年岁还小,生出一些幼稚的想法很正常,而这种明摆着就要赔钱的买卖,这世上怕是就只有这个逆子能想的出来。
还有那什么刘瑾,他乃东宫的太监,说话做事必定向着太子,定是招了假供。
心里想着,朱佑樘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把目光看向太子,厉声训斥道:“如此荒唐的事情,如此荒唐的买卖,除了你还有谁能想的出来?如今竟又在此欺心,把事情往旁人身上推!银子还剩多少,统统给朕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