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群臣大致到齐,案几近乎坐满,只剩下右侧上首之位。
吕不韦姗姗来迟,步履平缓地走进大殿,脸上一片平静,眼神波澜不兴。
他的到来,在大殿中掀起了波澜,众人都打量着他的面容,神色各有不同。
“吕相,您这是?”
一中年男子起身迎上,认真打量着吕不韦的面容,眼神中闪烁着难明之色。
“昌平君,这便是今日要商议之事,具体如何等王上来了再说吧!”
“这还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呵呵!”
吕不韦淡笑一声,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而后便是闭目养神,不理会朝臣各异的目光。
蟠桃的效果太强,瞒自然是瞒不住的,他也只能挑开了说。
未几,一声清喝:“王上到!”
群臣齐声道:“恭迎王上!”
秦王政一身黑色龙袍,踏着稳健的步伐入内,来到上首之位端坐。
“众卿免礼!”
“谢王上!”
众人礼毕,目光都落在吕不韦身上,端坐上首的秦王政亦是如此。
他在后庭便已收到消息,面上不动声色,眼神却有些难明。
吕不韦坐直身躯,道:“王上,秦岭朝阳峰附近有一炼气士隐居,臣下机缘巧合,获赠仙桃一枚,得以延寿十年!”
“炼气士?延寿十年?”
闻言,群臣哗然!
“相国此言当真?”
“昌平君,本相自无虚言,召集列为而来,便是商议如何对待这位炼气士!”
“当以礼待之,迎入我大秦!”
“不错!我大秦海纳百川,此等卓绝人物入秦,定能增长我大秦国势!”
“……”
群臣各抒己见,大都持着支持的态度,心中反对的也都保持缄默,只是具体流程还需得好好商议一番。
不提朝臣的商议,且说后宫这边,太后赵姬也是获得了消息。
“炼气士,延寿仙桃!”
赵姬端坐在梳妆镜前,打量着镜中自己娇媚的面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仙桃,我要定了!”
“来人,摆驾!”
“诺!”
一行数十人自太后宫中而出,穿过重重院落,来到朝议大厅后殿。
赵姬进入偏殿,挥手屏退宫人,一人静坐在宫殿之中,等候着朝议结束。
一个多时辰过去,会议终于结束,群臣各自散去,秦王政也往后殿而去。
他刚踏入后殿,便见一位中年宫人拜倒于地,恭敬地道:“王上,太后已在偏殿等候王上多时!”
秦王面色平静,淡淡地道:“孤知道了,带路!”
“诺!”
在宫人带领下,秦王政来到偏殿,见到了偏殿上首端坐的赵姬。
赵姬轻轻挥手,所有宫人离去,并带上了大殿之门,屋内只剩他们母子二人。
“母后是为仙桃而来?”
秦王政踏步上前,来到赵姬对面坐下,带着温和的笑意说着。
“当然!能够延寿的仙桃,母后自然不想错过!”
赵姬轻轻一笑,笑容明媚。
“廷议已经得出结果,会以国师之礼邀请那位炼气士入秦,之后相机行事。”秦王政淡淡的道。
至于如何相机行事?
小心试探姜阳的实力,若果真深不可测,则当神仙供起来,若只是虚有其表,则围杀之,抢了他!
这些秦王政没有明说,但赵姬也是懂得,彼此心照不宣。
“国师?也算不错!炼气士超凡脱俗,一旦进入大秦,很快便能形成一股新的势力,政儿是什么想法?”
秦王政眸光微闪,笑道:“朝堂之事,自由仲父处理,孤尚且年幼,当多看少说!”
“政儿不说实话,以假言诓骗于母后,当真让母后伤心。”
赵姬以袖掩面,状似极为哀伤,只是眼眸黑白分明,还带着几许笑意。
秦王政微微沉默,轻叹了口气,道:“母后何必如此?”
赵姬放下右手,笑盈盈地道:“政儿,你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没有人比母后更了解你,你当真尊敬吕不韦吗?”
“孤当然尊敬仲父!”
秦王面色柔和,眼中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有些浅,到达不了眼底深处。
“哦?你当真尊敬吕不韦?哪怕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赵姬面带笑容,只是这笑意带着些许调侃,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
闻言,秦王面色微沉,眼中笑意消散,眸光带着几分冷意,凝视着对面的赵姬。
“母后,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清楚!”赵姬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道,“从你父亲过世后,我便和吕不韦便保持着亲密关系,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的?”秦王政语气低沉。
“自然是一开始!从你知道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两人面无表情,凝视着彼此的双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意。
良久,秦王眼帘微垂,道:“母后,伱到底想做什么?”
见儿子主动退让,赵姬轻轻一笑:“拉拢那位炼气士,铲除吕不韦的势力,助你掌握大秦的权力!”
“怎么拉拢?”
“政儿,你觉得我如何?”
秦王面色一寒,语气冰冷地道:“母后,你有些糊涂了!将刚才的话收回,我只当没听见!”
赵姬直起腰身,往前弯腰探出双手,捧着秦王政的脸颊,凝视着他冰冷的双眸。
“政儿,你生气了?”
秦王政沉默以对!
“政儿,你容得下我和吕不韦之事,为何容不下我刚才说的事?”
秦王政依旧沉默!
“政儿,在邯郸我们相依为命,过着不是人过的日子,来到大秦也要在华阳那贱人面前伏低做小,母后真的很辛苦!”
秦王政眸光微变,依旧沉默!
“如今苦尽甘来,你是大秦的王,我是大秦的太后,为何不能过得肆意一些?”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权力,我得到属于女人的快乐,难道不好吗?”
赵姬说完,凝视着秦王政的双眸,眼神带着些许哀求之色。
两人再度对视起来!
片刻后,秦王政探手掰开赵姬的双手,低垂着眼帘道:“母后选择那位炼气士,就笃定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见他终于松口,赵姬面色微松:“跟随一位炼气士,既有机会获得长生,又能让我得偿所愿,机会摆在眼前,自当好好把握!”
秦王政沉默良久后,声音冷淡地道:“孤明白了,会给予配合,母后好自为之!”
“多谢政儿!”
得到秦王政的支持,赵姬心中的大石落地,脸上也带着明媚的笑容。
“母后先走了!”
“我送母后!”
偏殿大门前,秦王政目送赵姬离去,眸光幽深,宛如深不见底的黑谭,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他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邯郸的情景,没有赵姬的陪伴与护持,他说不定早已死在了邯郸,如何能站在这里?
良久之后,他缓缓松开拳头,心中叹息一声:母亲,只要你不背弃于我,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