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贵清,这是熊长禄的大儿子,高中生。”
聂怀林介绍道。
那两人看了看熊贵清。
“熊贵清,我们有几个问题跟你核实一下。”
“好的,有啥事?”
熊贵清一脸疑惑的问。
“走,进屋说。”
这两人一点都不客气,径直往熊家屋里走去。
聂怀林对着熊贵清摆摆手。
熊贵清也只得跟在后面。
老弟见有陌生人进来,有些疑惑。
“这是我弟弟,让他先出去吧。”
熊贵清是担心老弟岁数小,嘴不严,要是说漏了嘴,就是麻烦事。
那两人看了看熊贵亮,点点头。
“老弟,你先去同学家玩会儿,我跟人谈点事。”
老弟熊贵亮满眼的担忧。
“没事,你走吧。”
熊贵清一脸平静的说道。
熊贵亮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你跟孙伟认识吗?”
“认识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买草籽,去晒场拉草籽认识的。”
“大概是什么时间?”
“哎呀,这个是七月份吧,具体哪天我也没记着,对了,那天是王主任批的条子,上面应该有日期。”
“你的饲料是王福林特批的?”
一人抬头盯着熊贵清问。
“哦,管局有政策,支持我们职工家属搞养殖,分场不仅卖我饲料,还给了我饲料地呢。”
另一人在本子上刷刷点点的做着记录。
“你养了几头猪?”
“5头啊。”
“批给你几袋草籽?”
“20袋。”
“在哪儿呢?”
“仓房啊!”
“带我们去看看。”
几人就来到了熊家仓房。
见有一堆麻袋堆着,就让聂怀林帮忙,挑了一袋抬到院子里。
打开后,伸手进去掏了一把,在太阳底下看着。
这一把80%都是草籽,只有十几颗瘪麦粒摊在手心里。
那人还不相信,又伸手进去掏了几把。
聂怀林也掏了两把。
大家手里的草籽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农场极为普通的草籽。
绝没有什么假。
“这就是孙伟卖给你的草籽?”
一人问道。
“是啊。”
“嗯,再抬几袋出来。”
于是又抬出来三麻袋草籽。
一一打开。
挨个掏了一遍。
熊贵清到了这时也放下心来。
其实,由于时间仓促,他根本就没时间挨个检查。
刚才他也担心有啥纰漏,现在看就是普通的草籽了。
“这有啥问题吗?”
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嗯,没啥,我们就是核实一下。”
那两人看看聂怀林。
聂怀林对着熊贵清问道:“你的猪圈在哪儿?”
“在外边。”
熊贵清往东一指。
“带我们去看看。”
“看猪圈?这有啥看的?”
见熊贵清不愿意,那两人来了精神。
“带我们去。”
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熊贵清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当先走在前面。
聂怀林带着那两人跟在后面。
来到东边的猪圈,熊贵清站在栅栏边不动了。
“这就是你的猪圈?”
熊贵清点点头。
三人都翻进了栅栏,在里面查看了起来。
小猪在猪圈里来回的跑,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满。
三人转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可疑,这才翻了出来。
聂怀林出来还在地上蹭了蹭鞋底。
“擦,踩一脚屎。”
三人碰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走了。
熊贵清扯扯嘴角,你们能查出個屁!
他转身回去,小猪早就饿了,被这么一搅,直接哼哼上了。
熊贵清在猪食里添加上麦麸子,拎了一桶。
小猪虽然觉得吃这玩意扎嘴,可毕竟有麦麸子调味,还是硬着头皮往下吃。
饿呀……
喂了猪,熊贵清这才腾出手来,拾掇草籽。
院子里被打开的四袋草籽,都靠墙立着。
他想着既然已经拿出来,干脆倒出来挑选一下杂质再装回去。
以后再煮猪食就用这些挑选过的,自己也省事。
他拿出了家里编织袋缀在一起的苫布铺在院子里,把麻袋里的草籽倒出来,晒在这上面。
一阵烟尘过后,四麻袋草籽就倒了出来。
把麻袋扔到一旁,他拿来二齿子在草籽上搂了搂。
果然,各种杂质只有伱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一齿子下去,搂出几团麻绳头。
再一齿子下去,搂出了几块泥块。
反正每下都有收获。
每搂一下都是一股烟儿。
正当熊贵清认真搂着杂质,搂出来捡到一边,突然二齿子一顿,好像搂到了东西。
他使劲一拉。
从草籽堆里搂出一个小布包来。
咦?
谁这么缺德啊?
把这破烂当草籽卖了?
难道是孙伟干的?
这么想着,也没耽误他搂东西。
二齿子尖挂着破布包拉到了熊贵清的眼前。
本想着拿出去扔在一边。
可一上手熊贵清就觉得不对。
这里面有东西。
硬硬的。
他在外面摸了一下,嗯?像是本书。
这一定是晒场职工干的。
把自己带去的书都扔在草籽里了。
你说缺德不?!
这得占多大分量啊!
嘴里嘀咕着,他想把这个破布包扔到一边。
可临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看看。
布包竟然系的很紧?!
他使了半天劲儿都没打开。
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包这么紧,到底是啥玩意?
他拿着布包进了屋,找出剪子来,把布包剪开。
当打开的时候,他眼前一亮。
还真是一本书。
书名一目了然,《怎样养猪》。
竟然还是沪海科技出版社出版的。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谁这么好心啊!
他随手翻了翻。
咦?
书里竟然还夹着东西。
一张纸随着书页飘落。
他捡起来一看,嘶……
吸了口凉气。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张银行存单!
让他惊讶的不是存单,而是上面的数字!
竟然是500元!
要知道,现在很多人一年的工资都没有500,更别说能存下500块了。
这可是一笔大钱啊!
再看存款人的名字,“孙树林”。
不认识!这是谁啊?
熊贵清拿着存单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谁这么大意啊?能把这么大一笔钱弄丢了?!
咋没听说呢?
要真是有人丢了这么大一笔钱,有关部门早就来办案了。
三分场屁大个地方,这种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他把存单放在炕上,又拿起那本书,翻了翻,抖了抖。
飘飘洒洒又落下四张纸来。
熊贵清打眼一看,就知道跟刚才的那张一样,都是存单!
我去!
这是要发的节奏吗?
他赶紧把这几张存单都捡起来细看。
两张500元的,一张800元,另一张是1000元的。
存款人都是“孙树林”。
存款银行是“农业银行北安县支行”。
我去!
这一共是五张存单,拢共有3300块。
谁在83年有三千多块啊?
至少农场没有。
这么想着,熊贵清猛地一愣,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了一般。
哦!
他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
孙伟!
这小子贪污了这么多钱,因为晒场主任事发被牵连,他就想办法让媳妇通风报信,想了一招移花接木啊!
明面上说怕自己因“饲料”的事受牵连,好心把自家的草籽送给自己,实际上是让自己给他转移贪污的钱!
是不是这样?
这是熊贵清的猜测。
先不说孙伟这小子有多坏,拿自己当腔使,就说今天人家来查草籽,要是查出这么多存单,自己得有多危险?
这是替他背黑锅啊!
想到这,熊贵清冒出一身冷汗,暗骂孙伟一家子不是东西!活该他被抓!
等平静了下心情,他又想起手里的这把存单,该咋整?
上缴?
你存单哪来的?
哦,孙伟家的。
咋在你家呢?
说说吧,咋回事?
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再说了,暴露了就得把小麦交出去,小麦你藏哪儿了?
咋运走的?
这一深查,处处是漏洞。
现在是一动不如一静。
熊贵清看着存单都不知道往哪儿藏。
藏猪圈里?他可不敢。
那个存储空间要收20%,像存单这样的物品也不知道是收取20%的金额还是物品本身。
那要是存单都残缺了,不就麻烦了?
放在身上更不保险。
他的衣裤就那么几件,往哪儿藏?
想了想,还是得藏猪圈去。
只要不跟麦子放一起,不就行了。
反正猪圈里地方有的是,放几张纸还是没问题的。
他拿着存单去了猪圈,把存单卷在一起,直接塞进了“人字架”的顶部。
这里除了他没人来,就是有人来了,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
放好了存单,他回到院子里继续挑杂质。
一想到可能其他草籽里还有东西,他就没法安心。
于是把这些草籽收起来,堆在一边,又去仓房搬出草籽来,一一倒在了院子里。
熊贵清的这个猜测是对的。
果然,他再次有了收获。
找到了粮票、布票等等几百张。
他满头大汗的看着自己用砖头压着的厚厚几摞票子,暗叹这些蛀虫不是东西。
票子是好玩意,可他还不敢拿出来。
要是让胆小的老爸知道,恐怕得吓死。
自己只能先藏起来。
不藏咋整?
既不能拿出来花,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存。
藏着吧。
他又用布包起来,藏到了猪圈里。
忙完了这些,静下来一想。
如果孙伟回来要怎么办?
他敢要,自己敢给吗?
不敢。
因为如果这样自己就成了他的同伙,属于窝赃,这就是个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