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骚乱稍稍停止,他们立刻快步朝前赶去,铁鸥十分训练有素地为他们隔开了一条无人通道。青石台上停着三辆四轮马车,每辆车前都站着两匹带着翅膀的青黑色大马,“银翼波骐对吗?”阿福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它们咬起人来挺疼的。”
“是啊是啊,快点上车,咱们得低调一些,就坐这个寻常公务车去。”安侬低声催促道,两边早有工作人员替他们打开了车门,她和阿福坐同一辆车,等两人都坐好后她才说,“咬你?那你当初一定是想骗它们的眼泪来着。”
“它们的眼泪?我疯了,为什么要那样做。”阿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安侬。
“因为它们的眼泪是非常便捷的后悔药。”安侬淡定的拉起袖子,阿福看见她肘弯处有一个月牙形的伤疤,“它们平时非常温顺,除非发现有人想骗它们的眼泪,银翼波骐一世中只能流一次眼泪。”
车门忽然打开,卡尔也匆匆跳上来。比起受到惊吓,他的兴奋显然占的比重更大些。关上车门后,他满脸喜色地说道,“我表现的怎么样?你看我,这反应速度还行吧?那帮家伙真不扛揍。”
安侬一脸讽刺,“怎么?迫不及待想恢复大将军的身份吗?嫌瓦砾谷之战指挥的不够好是吗?”
“枫叶之战,现在的官方名称是枫叶之战,而且那是鲁萨指挥的,谢谢。我只不过是……稍微参与了一下。”显然,卡尔这瞎话编得有些离谱,他把自己的耳根都说红了。
阿福没心思听他们继续争论下去,就出声干涉道:“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得梳理一下小托马斯的信息?以免我去问话的时候漏洞百出。”
“没错。”卡尔率先附和,“鉴于您现在不可信赖的记忆力,很有这个必要。”
安侬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现任官员们的身世都背的一清二楚,“他是托马斯家族的第九代独子,和他祖父同名,都叫赞波,所以大家习惯叫他小托马斯。但是严格的说,他应当是托马斯九世。另外他的家族十分古老,是创世九大家族之一,曾经非常显赫。对了,我记得之前告诉过你,在蓝血崛起之前,他们拥有佰利金街区,而且他们一家子都喜欢金灿灿的东西。”
“我记得你说过他的法印石是嵌在勺子上的,他用那个吃饭来着。”阿福开心的接过话,他很高兴自己能讲一些第二世界的情报,尽管是安侬告诉他的。
“说到法印石,我得带你去月没之山碰碰运气,今年虽然没有无月之月,但是兴许我们能在哪里发现遗漏的法印石碎片,至少可以取一块暂时代替你之前那个——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卡尔忽然振奋地说道,“对了,我敢肯定你没有恢复过来是因为你的血凤凰之戒被击碎了。”
马车已经在飞奔了,阿福此刻就像个孩子一样十分着迷地盯着窗外,即使他以前一直生活在这里,即使他拥有了一些残存的记忆,可外面的景象着实太美丽了,他们的车架就像在飞一样,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一缕缕灿烂的晚霞落在山脉上。
阿福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去,银翼波骐雪白的蹄印踏在平静的湖面上,产生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湖面随着他们的前行一直在变幻,那湖面像碎银一样反射着阳光。
“我说,您能不能专心一些,领袖大人。那不是湖面,是时空路。”安侬将他拉回来,“而且,外面危险,万一又有冰锥。”
卡尔脸色一变,“那不可能,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爬到车顶上去守卫安全。”
“冷静点,前后还跟着两辆车呢。”安侬撇撇嘴,转向阿福,“所以你还想知道什么?”
“哦,还有很多。”阿福将脑袋从窗口挪回来,“说说他具体的经历,小时侯的,还有我和他的过往,卡尔不是说我救过他们一家吗?”
“你是救过他们一家,当初他家的祖先差点被从封林里挖出来封印成劣石扔进坠梦坪,行刑队都已经准备对他父亲动手了,幸好你赶到的及时。”
“你这样说阿福肯定听不懂,哦对不起,金思先生,他肯定听不懂。”安侬着急地说道,“银翼波骐跑得很快,咱们时间不多,让我快速跟你捋一遍经过。”
阿福点点头,顺便从口袋里掏出磨叽看了看时间,时针动了一下,指向五分二十秒。
安侬坐在对面也看见了,显然她决定抓紧时间,立刻语速飞快地说道,“托马斯九世和我差不多大,是同一时代出生的奥门,但他的出生比我要荣耀的多。”
“所以你多大?”卡尔和阿福不约而同地一起问道。
“你们两个!问一个女孩年龄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不礼貌的,”安侬恼怒地抬起手,“当然,如果领袖大人非要问,那我是在第五个纪元出生的,大概十万年前。”
阿福在内心飞快的换算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你继续说。”
“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当然,他那时候不认识我,而且他从小就很有交际能力,人缘很好,他热情,阳光,聪明,很受同学喜欢。”安侬停顿了一下,伸手拨开散到额前的长发。不知怎么阿福感觉她说起小托马斯时语调有一点温柔。
“后来,他通过了奥门考试,提前毕业了,当然了,他也是我们之中最先去月没之山拿回法印石的一个,但是他受了重伤,回家休养了差不多一个学期,再回学校后没多久他就提前毕业了。再之后他就加入了星盟。”
阿福在安侬的话语中快速筛选着有用讯息,“他的朋友们呢?”
“他的朋友们,让我想想……”安侬在努力回忆着,“浔,浔是他当时最好的朋友,在重回学校后他的朋友圈里就多了一个叫齐齐的。”
“那他加入星盟之后呢?”
“他和波林的关系不错,他进入外事总署还是波林推荐的。”
“我说过,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卡尔忽然烦躁的低吼了一句。
“哦,卡尔和‘那个人’曾是好朋友。”安侬白了卡尔一眼,随后向阿福解释道,“他们曾经是总理院的三巨头,波林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当然了,没有跟你的关系好,所以他伤心很正常。”
“我没有伤心!”卡尔愤怒地辩解着,“我是生气,愤怒!懂吗?如果早知道他是个危险的叛徒,我一定亲手把他扭送到岛上,一定!”
“岛上?”阿福有一点听不懂,但他不愿放弃任何可能有用的讯息。
“巨人的脚印,是霍里岛廊最小的孤岛上,专门关押危险重犯的地方。四面都是峭壁,周围的海里设了非常残酷的幕障,关在那里的犯人没有一个能逃脱,除了那个人,那个人的能力足以让他成为当今最危险的逃犯。”
阿福仔细查看着卡尔的神色,拍拍他的肩头,“别犯傻,爱之深恨之切。”然后他不打算留给卡尔任何反驳的机会,立刻继续向安侬说道,“你继续说,不要被我们打断。”
安侬咬了一下嘴唇,“我说完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得问卡尔了。”
卡尔似乎确实被气到了,头发丝都在微微颤抖,“我没什么好说的,小托马斯在加入星盟之后很卖力气,大家有目共睹,和各部门的人都打得火热,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他在套取情报,趁着职务之便再卖给蓝血党。”
“我并不相信这套说法,”安侬沉默了片刻,“你不能因为他和波林走得近就恶意揣测他。”
“没错,波林,谁能想到那个最聪明的家伙竟然如此邪恶,我们整个星盟的秘密他都知道,也难怪你会在镜湖失利,福纳。”卡尔目光灼灼的看向阿福,“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在镜湖是不是就是波林陷害了你?肖特里尔在瓦砾谷能赢,是不是都是因为他?”
“严格地说,我们的瓦砾谷大战是平手,两败俱伤。另外,怎么可能呢?那会儿波林还在巨人的脚印被羁押。”安侬责备地说着,“你不能这样给人乱扣帽子。”
“不,我们那一仗打输了,安侬!你懂不懂?远征军十年白打了!福纳的戒指也被击碎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戒指还在,福纳不会像现在这样,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反对他吗?”
“我现在很好,卡尔。哥们儿,坐下来喘口气。大不了我还可以辞职,你不是说领袖可以退休吗?我还有个问题要问,”阿福挥手隔在他俩之间企图终止这场无意义的争执,他低头看了一眼磨叽,还剩不到一圈的时间了,“伙计们,说真的,我们快到了。能不能再告诉我一点有用信息。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了托马斯一家。”
“哦,那是因为方山。”卡尔终于说了句有用的,“方山做领袖时不喜欢我们太亲近第一世界,你知道的,我们要靠下面的人获取能量。小托马斯的爷爷,老赞波·托马斯,他当时救了一个本要灭世的第一世界,给我们的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他把那个第一世界重启了,地球,我想是叫这个名字。”
卡尔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在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找到了方山,将老托马斯保释出来了,并且阻止了对他父亲的迫害,当然了,他父亲是另一档子事了,似乎是叛国罪。”
“所以,我们和第一世界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阿福被彻底搞糊涂了。
“这完全取决于领袖。”安侬说道。“你不像方山那样冷酷。另外你还是不要琢磨退休的事情了,每一任退休的领袖结局都不太好。按照史书里记载,有两个被永远放逐了,还有一个被击碎了灵魂,至于方山,他已经被封印到劣石中扔进了坠梦坪。”
阿福震惊地望向她,却在她眼睛中看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我呢,我为什么会当上领袖。”
“这就说来话长了。”卡尔看了一眼窗外,沉下脸来,“我们到了。”
阿福忍不住看向磨叽,金色的指针正好指向了0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