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铃~!!!
翌日一早,唐心柔居然是被闹钟叫醒的,不是从噩梦中惊醒,也不是忽然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不过今日要去警局领嘉奖令,没有时间多想。
她快速洗脸刷牙,换上阿爸早早为她熨烫好的绿色制服,上衣下裤,又将配枪仔细收好。
香江女警的制服大都是奶白色的上衣与及膝的半身裙,裙子虽设有褶皱,方便活动,但到底不好稽凶,也没有可以系枪的粗皮带,她这套还是程总督察专门定制的。
听闻一哥已经在考虑让女警统一配枪,届时制服应该也会有大更新。
给阿妈上了一柱香说明今日行程,唐心柔便骑着车出了门。
虽然阿爸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今日搭乘计程车去,以免裤子有皱褶,可计程车费也不在警署报销范围内,再说了,骑车仍是她每日最快乐的时光。
不同于以往,现在她会注意到街道两旁的路人,今日愁苦多些,明日快活多些,一张张生动的脸,是她现在正守护的一方水土。
快要临近中秋,街道上四处飘散金黄,两只车轮在着她穿梭其中,金黄落叶,金黄广告纸,金黄月饼。
灿烂热烈的黄,充满希望的黄,一如油麻地警署上方象征公平正义的金灿灿警队徽章。
唐心柔就站在徽章下,身姿笔挺,被窗外阳光透射,浑身渡上一层庄严的光。
站在她身前的程峰总督察穿着一身白色制服,胸前挂着一道红色绶带。
昨日何sir同她科普过,黑色绶带是香江警察的标配之一,参加庆典或者仪式,穿着礼服时必须佩戴。
大部分警察一辈子都只会佩戴黑色绶带,而再往上一级,是红黄黑三色混合绶带,受过嘉奖的警察才可佩戴。
红色绶带则是香江警察最高配置,只有受过特等功的警察才可以佩戴。
程sir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居然就有如此成就,看来应该也有非凡经历。
她不禁高看一眼,脑中却忽然浮现阿爸的脸。
若是没出事之前的他,身手矫健,公允正直,应该至少也能胜任这个职位吧?
阿爸,总督察哎?披这身制服肯定很威风!
程峰不知眼前小女警已经神游太空,拿起嘉奖令,神情肃穆。
“wpc29578,现授予你香江警署英勇嘉奖令,望你忠诚勇毅,心系社会,继续守卫香江市民!”
“yes,sir!”
眼前的小女警挥手敬礼,郑重接过金灿灿的嘉奖令,程峰嘴角勾起一丝和善的浅笑,从一旁的托盘中拿出红黄黑三色混合绶带,细心的为她佩戴。
台下响起巨大掌声,尤其是第一次能坐在前排的d组众人,江忠义、阿杰、眼镜仔,何子明,各个卖力鼓掌,连带着场下那些特意赶来观礼的文职女警也一齐拍掌,整个会场气氛异常热烈。
但小女警始终目不斜视,五官自带一种镇定自若、波澜不惊的从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影,那样相似的锐利五官,令程峰忽然有些恍然。
眼前光影不断倒退,倒退,一直倒退到二十年前的一九七零。
那时候的他才刚刚当上小巡警,香江还未成立廉政公署,警界异常混乱,黑白两道混沌不清。
他以为当警察是实现抱负,除暴安良,实际拿起警棍却是对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市民收所谓的“规费”,同那群社团收“保护费”并无二致。
警界从上到下贪腐成风,给年幼的他造成巨大冲击,无法改变,却也不愿同流合污,每日只能浑浑噩噩的饮酒度日。
直到那一日清晨,他又喝醉了在不知哪里的街巷醒来,见到一名乘光而来的警长。
亲眼见到他为保护一名被社团逼的走投无路的阿嬷以一敌众,战至呕血,又亲眼看他用自己月薪替阿嬷垫上规费,柔声安慰。
他清楚记得阿嬷口中说出他的名字——唐耀堂。
在迷醉的金色晨光中跌跌撞撞回了家,重新披上警服,他忽然有了方向。
无论多黑暗的世道,总有人尽自己本分,恪守自己本心,别人能做到,他同样能做到。
这般坚持,四年后,香江终于成立了廉政公署,警界慢慢回归正道,只是他再也未见过那位唐警官,不论是街头巷尾,还是警员大名单。
直到那天,这名小女警横冲直撞的闯入油麻地警署...
耳边掌声源源不断,眼前小女警换了方位,一一行礼,眼前的影逐渐飘散。
程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自己眼角那丝温热隐在她身后的影。
颁发完嘉奖令,阿美就带着一车的小食和奶茶来到警署,她平日来回穿梭送餐,基本每个部门都眼熟,同她一个个送过去,大家见到她都面色和善的喊“madam唐”。
这样的和善不因她穿什么,出身如何,单纯只因她这个人。
只是被众人簇拥着,她仿佛又回到了中三时光,被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青少年推到最前面,扎着红色头绳扮演“白雪公主”。
看她神色渐渐黯然,阿美还以为是累到了,赶忙喊她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晚上去中环大班楼请客时没力气付账。
唐心柔倒不觉得疲累,只是回到家又从柜子里取出阿爸帮她放好的旧物,红色珠子,红色头绳,忽然觉得再无保留的意义,直接丢进了旁边垃圾桶,准备起身带小闪电去一趟宠物诊所。
小家伙昨天误食了白酒,今日睡了一整天,哼哼唧唧的说不出所以,连大佬带着小崽子们出去放风都不去,也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距离不是很远,唐心柔索性也没有骑车,将小闪电背在前面,步行去了旁边的庙街,走着走着看到前方一位阿婶的链子掉在地上,赶忙捡起来追着阿婶进了街边的东宝钻金行后方。
身前的小闪电还是第一次跟着小主人一起逛街,小爪子抓这个抓那个,差点缠住前方阿婶一头毛躁的发,她轻轻拍了它的小脑壳,前方的阿婶忽然回头,看她动作似在将手中金链放入包中,尖锐嗓音立即鸣哨。
“小偷!偷我金链子!”
唐心柔微微蹙眉,还未发出一个音节,阿婶又瞪大一对小眼,即刻指指点点。
“唐心柔?你是唐心柔?”
“好久不见啊,怎么,阿妈不在了,不假装有钱人,学当小偷了是吧?都偷到我头上来了?”
听阿婶这么说,他身旁那位白衫短发的年轻男子赶忙阻拦。
“阿妈!你在说什么?糖心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误会!”
“糖心,你...”
唐心柔视线撞过去,看到男子眼中的惊喜和游移不定,嘴角扯出一抹轻蔑,还未说话,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两声巨大枪响。
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