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去洗澡吗?”
张四五问。
“来都来了,小心点走就是了,不挡着他们的路应当没事。而且说不定咱往回走,人家还能兜一圈又绕过来。”
包国维回答。
二人平平安安的来到澡堂,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洗个澡洗了很久,洗到皮肤都有些褶皱了,当天色接近大亮,才停下来。
头都快被焖晕了。
包国维换上了西装时,打上领带,整理整理西装,看向镜子:不孬不孬。
张四五看到包国维的西装眼睛都有些挪不开。
“你这身西装这不错啊!还带折痕,看上去比洋人还要洋气。啧啧,穿这身衣服,就是青帮的人来了也得喊你声少爷。”
经过暖洋洋的一顿澡,刚才生死危机带来的紧张感仿佛都消失了,张四五甚至还有心情和包国维开起了玩笑。
张四五上下打量着包国维的西装,还时不时伸手摸一摸。
“一般一般,区区青帮算什么。西装一穿我是心高气傲,撇嘴一笑他是生死难料。”
“哈哈,这是什么顺口溜儿!”
两人开着玩笑,经过这件事,关系也拉进了一些,长时间不见带来的隔阂感也彻底消失了。
路上两人分别了,约好下午再相见。
包国维独自回到家,取出些手稿,准备带给楚泽。
城西富人区,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绿树茵茵,空气怡然,怡然安静。街上连商铺都少见。
路上有穿着制服带着长枪的警察的数量相较于其他地方多了不少,还有些拉着豪华软座黄包车的年轻小伙子乱逛,预备拉一个贵客。
几乎每一处宅子都是古香古色的。
包国维按照楚泽说的地址,来到一处巨大的宅子敲了三下南面的大红门,门不知是用什么名贵的木头做的,敲起来清脆作响,还散发着幽香。
重复敲了两次,包国维后退五步等着里面来人。
“吱!”
有个小厮将门推开一条缝,只伸出一个头,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包国维,看到这一身西装,小厮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若是没穿这身西装,这小厮怕是打量一眼就直接将门关上了。
他轻轻地将大门再打开些,走里面出来恭恭敬敬了鞠了个躬。
“贵客到此,有失远迎,敢问您有何贵干?”
小厮穿着个褐色马褂,弓着身子抬眼向上看着包国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敢问可是文琛兄的住宅?”
“正是,少爷他在里面听戏,小公子您是……”
“麻烦你通报一声,说是为之前来拜见。”
包国维双手背在后腰,昂首挺胸的站着,带着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说道。
“好好好,原来是少爷的朋友,我这就给您通报。”
那小厮也不疑有他,当即答应了一声就进去了。
片刻后,褐色马褂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还喘着粗气,似乎是想表现出自己是卖了力气跑的。
他与另一个小厮正一人一边的拉开大门,将之开到最大。
那小厮将大门拉开至完整,一入眼便是一个郁郁葱葱富有生机的大庭院。
“楚泽少爷请您进去。”
二人走出来,站至一边恭请包国维进去。
包国维踏入门槛,顿觉耳目清新,看似朴实的大门里其实别有洞天。
东西二侧种了一排绿色的枯藤。
一条人工挖掘的小河自前院三分之一处横贯东西,上架着一座小桥以通南北,还用翠绿的竹节循环流水加以点缀。
古色古香的住宅坐北朝南,是个逆时针转动了九十度的阿拉伯数字“7”的形状。
一眼便可以看出仿的乃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之意。
这宅子怕是有几千方了,不知能值多少万大洋啊!
包国维心中有些震惊,这好像还只是楚泽暂住的地方。
靠近那座小桥,小河涓涓细流的流水声便传来,竹节流水还“嘀嗒”“嘀嗒”得响着。
庭院里头果真如有那小厮所说,有几个戏班子,正在唱戏,似乎是梅兰芳的《霸王别姬》。
“为之拜见文琛兄!”
包国维小跑过去,一眼就认出了正坐在看台下面看戏的楚泽,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小厮伺候着。
楚泽脸上依旧戴着个金框眼镜,不过身上穿的却不是上次的西式装扮,而是绣金龙黑锦长袍,脚上是一双黑皮鞋。
此刻他正坐在戏台子下面观看戏曲,听到包国维的声音,面带微笑的侧过头。
“为之,你来了!哈哈,这身打扮很不错啊,与当日相见简直宛若二人。来人,给为之搬个椅子,你我今日一起听戏!”
楚泽微笑着将右手微微抬起,向下压了压。随着一声吩咐,就有下人带来了张有靠椅的凳子,放在楚泽的右面。
这是有说法的,虽然历朝历代左右何为尊的说法一直在变,但按照民间的传统,却一直是以左为尊。
楚泽虽然说话依旧向上次那般谦和,但包国维隐约能察觉到他身上带了些威严的气质。
包国维没有推辞,道谢一声便过去坐着,只坐在椅子前三分之一处,这是礼数。
楚泽暗自点头,随后专心致志的听着戏曲。
项羽: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虞姬: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
大概是品味不够,包国维对戏曲向来没什么兴趣,在他眼里就是一群人打扮的夸张一些,再用奇怪的调调演一个舞台剧而已。
尤其是这腔调有时候会莫名让人内心觉得烦躁。
不过包国维还是认真地听着。
项羽:妃子,敌军多是楚人,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孤大势去矣。
虞姬:此时逐鹿中原,群雄兵起,偶遭不利,也属常情。稍捱时日,等候江东救兵到来,那时再与敌人交战,正不知鹿死谁手!
项羽:——妃子啊,你哪里知道,前者各路英雄各自为政,孤家可以扑灭一池再战一池,今各路人马一起来攻,这垓下兵少粮尽,是万不能守。八千子弟兵纵然勇猛刚强,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孤此番出兵,与那厮交战,胜败难定。啊呀,妃子!
……
一曲唱罢,下一个戏班子正准备登台唱戏。
楚泽却轻声对着身旁的小厮说道:“好了,让他们不用在上场了,今天已经看够了,我与为之要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