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安瞥了眼关押周春民夫妇的杂物房。
按说四伯王仁鉄昨日就应该抵达古崖居,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王义安正想着返回楼上修炼。
腰间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蜂鸣声。
低头一看。
却是传讯玉符亮了起来。
一道法决打入。
四伯王仁鉄的声音传出。
正说曹操呢曹操就到。
王义安往阵牌中打入一道法决,一阵漪澜闪过,阵法光幕裂开一个口子,却见一辆马车停靠外面。
为首的是王仁鉄。
此时车厢中车帘掀开。
一年多未见的王礼毅从车厢一跃而下,远远的便对着王义安行了一礼:“义安叔。”
升仙大会上。
王义安对于这孩子格外有印象。
当年瘦骨嶙峋的模样却已经大变,蹿高了一个头,身上也长了肉,修为也踏入到了先天一层,不过此时的她面对王义安却是满脸愧疚,只是行了一礼便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咳咳咳”
车厢内传来董鄂氏的咳嗽声。
王礼毅连忙上前掀开帘子,半扶着董鄂氏下车。
“这两人怎么也跟着下山了?”
王义安疑惑的看向四伯王仁鉄。
王仁鉄示意进屋再说。
进入古崖居后。
眼疾手快的石三娘立马上前扶住了董鄂氏,安排她们母子住在一楼的客房,客房与杂物房相连。
董鄂氏躺在床上。
石三娘刚走。
她立马扯住王礼毅的袖子,呜呜咽咽道:
“好孩子,你就当做是最后一次给母亲尽孝好不好,去给你四爷爷,还有义安叔说说情,跪下来磕几个响头。”
“你大舅可怜见的,在那不见天日的矿区劳役了一年多,如今你表弟没了,表妹又不知所踪,他指不定多伤心难过呢。”
“你大舅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让主家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绕你大舅一回好不好?”
董鄂氏哀切的看着王礼毅。
然则。
王礼毅却是脸色一板,直接站了起来:
“娘,在山上的时候,你说只需要见周春民那个罪民最后一面的!”
这个大舅。
他自小便没受到对方一丁丁点的关爱。
这也就罢了。
他不稀罕。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做出背叛王家这样的事来。
如今在学堂里。
族人看他的目光都带了审视与冷漠。
摊上那么个大舅。
他能怎么办?
可娘竟然还寻死觅活的要下山见这十恶不赦的罪人,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求到四爷爷王仁鉄跟前。
哪曾想。
母子二人板凳都还没坐热呢。
母亲竟然张开便要他去求人放了周春民那个罪民!
王礼毅脸色很是难看。
一口咬死道:
“娘,今日你就算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去给周春民那罪民求情的!”
董鄂氏眼眶的泪水为之一顿。
见软的不行。
只能拿起母亲的架势,坐正了身子,横眉竖眼道:
“你这孩子,你大舅的名讳也是你这个做小辈的能叫的,还张口闭口一个罪民,不管怎么说,你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属于老周家的,你大舅始终是你大舅,怎么,你如今检测出灵根,便要开始六亲不认了?!”
王礼毅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
族里受尽委屈。
心下也是为自己大舅背叛王家,心中愧疚不安。
可在唯一的亲人这里也未能得到一丝慰藉,反而是一通训斥。
王礼毅小小的肩膀霎时耸耷下来,眼眶泛红,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憋不住,滴答滴答的溅落在地。
董鄂氏却是熟视无睹。
扯着王礼毅摇晃道:
“当时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你父亲的,你说以后你就是周家的天,一定会护我一生周全,怎么,这才开始修仙一年呢,就斩断红尘,不认我这个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你的亲生母亲了?”
“你也不想想”
“我这破败的身子是怎么落下的病根!”
“那都是当年生你的时候难产,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把你带到这世上,如今倒好,让你动动嘴皮子而已,你竟然也不愿意!”
“老邱呀,你若是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眼看看吧,看看我们这个忤逆子是如何违逆父母的,呜呜呜....想当年大夫问我保大还是保小时,我当下便一口咬死我自己可以不活,但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呜呜呜”
“我这命苦啊!!”
董鄂氏一番软硬兼施。
哪是一个十岁孩子招架得住的。
王礼毅满脸彷徨无助。
求情他一定不会去的。
可母亲这里他又怎么交代呢?!
若是父亲在世,肯定会教他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吧,父亲,父亲你怎么就狠心抛下礼毅孤身一人呢。
王礼毅鼻子抽动。
只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董鄂氏哭闹了一会,见儿子还无动如衷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祭出最后一招:
“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儿子又是个不孝的,我还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老邱啊,我这就来寻你去!”
说着。
董鄂氏便立马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闹着要撞墙!
“娘,你这是要逼死孩儿才甘心是吗!”
王礼毅爆发了。
咆哮了一句。
可还是连忙上前把董鄂氏抱住。
此时的他已是满脸苍白。
董鄂氏却是熟视无睹,反而哭闹得更凶了,拼命挣扎道:
“今日你若不去给你大舅求情,我就死在你面前,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呜呜呜呜。”
王礼毅表情一顿。
没有意义?
那他这个儿子在母亲心里算什么?
.....
董鄂氏的大嗓门。
整个古崖居都听见了。
王义安和王仁鉄就站在门外。
杨氏他们也是围了一圈。
眼见四伯王仁鉄就要移步上前开门,王义安却是伸手拦住。
他们能帮的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王礼毅必须学会怎么处理他与自己母亲的相处,长大后,他要面临的是更为复杂的修真世界,更为残酷。
且。
王礼毅已经不是当年南阳县梧桐巷只能饿肚子的小孩。
他已经踏入了修行。
拥有了世俗凡人不具备的力量。
董鄂氏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把小木屋中的王义炫也吸引住了,顺便把王义锋也拖了过去,一边听一边和王义锋叨叨道:
“哎,礼毅这孩子遇到这么个泼妇母亲,真真是可怜。”
求情是为不忠。
不求情则为不孝。
换做是他也是不知道如何自处。
更何况还是一个才十岁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