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那京兆府尹的夏敬尧怎么和这煞龙寨有瓜葛?”张凌没有询问李承平袖口血迹之事,而是转而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夏敬尧这个人绝非那么简单,我到京兆府的时候他就在了,据说是突降的,之前也并未在京都就过职。为人圆滑,但颇具手段,那廖四也都替他做事。”李承平想了想说道。
“我们要不要给那振威镖局报个信?”李兰心担心的说道。
“不管那胖子所说的是真是假,这背后怕是都牵扯甚广,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而且我之前已经告知过那韩镖头煞龙寨的事了,他躲在这里不出去,想必是派人回镖局叫增援了。”李承平说道。
“我倒是想去看看他们押送到底是什么,又是受谁所托。”张凌忽然说道。
张凌隐隐觉得这振威镖局所押之物不管是他推测的玄铁还是跟毒师有关,都跟他张家之事有些关联,玄铁就不用说了,在他张家被灭门后就又出现了玄铁,本就有蹊跷,至于若是什么毒师之物,也许能摸到些汪百正那死太监的一些线索呢?
“林兄弟,太冒险了,这振威镖局虽说不是那山贼草莽,但也不是什么善茬…”李承平急忙道。
“无妨,我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我有踏云步,我还跑不过他们吗,我就去打探一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们先去找个客栈休息,七日后在镇外稻田旁的凉亭等我。”
李承平见张凌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又交代了一些自己知晓的振威镖局的情况。随后张凌便与他们分开了。
“林大哥,你小心点。你把冰云剑带上,也有个依仗。”李兰心望着正要离去的张凌,担心的说道。
“这剑太显眼了,我带着不方便,还是你留着防身吧,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张凌说完,没等李兰心继续开口,就径直走出了房间。
……
张凌从小巷中绕出,来到了青岭镇的主街道上,思量了片刻,随后来到了这条街上看着最为高档的一间成衣铺子,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的一只手撑着下巴在柜台后面打着盹,门口的伙计靠在门框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张凌走到门前,看了看那伙计,旋即轻咳了一声,伙计一惊,猛的站好了身体,看到门口来人,急忙下意识的说道:“这位爷…”
但随着看清了来人,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灰色长衫破破烂烂,活脱脱像个小乞丐,刚欲驱赶,又看到那少年腰间的砍刀,愣了一下。
张凌看到了这伙计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没等他说话,径直来到了铺子里的柜台前,将腰间的砍刀一把拍到了柜台上,掌柜的吓了一跳,但看清后也并没有慌张,显然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人,他眉头微皱,刚欲说点什么镇场子的话,只见眼前的少年又将一袋钱拍在了柜台上。
“这位爷,我一看您就不简单,气宇轩昂,气概不凡,小店里新到了几件款式,在京都铺子都是紧俏货咧,我带您看看?”说着,掌柜的一脸堆笑的从柜台后面出去,迎了过来。
在掌柜的推荐下,张凌选了一身华贵的淡金色衣服,又配了一些极为显眼的饰品。
“掌柜的,你这有胭脂吗?”张凌换好了衣服,看向旁边的掌柜。
“这位爷,我们店里只有一些平时给女客临时用一下的胭脂,您要送人的话,出门东边隔几个铺子就有卖胭脂的。”掌柜微笑着说道。
“拿来吧,我自己用。”
掌柜的听到此话一脸错愕,但也没多说,对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没多久,伙计抱过来一个略显精致的小木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了,里面放着一面镜子和一些胭脂水粉。
张凌来到跟前,在掌柜的和伙计一脸错愕的目光下,一顿操作了起来。
….
半晌后,张凌一脸满意的对着镜子正了正衣装。他曾是京都第一艺馆潇湘馆的常客,出手阔绰,脾气又好,跟里面大部分的姑娘关系都似于金兰,平日里若是有了新的胭脂款式,有姑娘会毫不避讳嬉笑的拉着他试妆,时间久了,他对这妆容之术也颇有造诣。
“这位爷,我就知道您是个讲究人。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掌柜的望着眼前瞬间变了个人似的少年,感叹道。
张凌摆了摆手,来到柜台前,拍了拍上面的砍刀说道:“这个你给我保管好了,我过几日来取。”
“好说,您就放心吧。”
结了账,张凌在掌柜的笑送下离开了铺子,左右看了看,朝振威镖局所在的驿站方向走去。
忽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张凌转身回头望去,只见远处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朝这边驶来,有马匹上还插上“威”字的旗帜,但并没有押运货物的镖车。为首的是两个中年人,四五十岁的模样,气势威严,体型健硕,一看都是练家子。放眼望去,这队人足足有两百多人的样子。
“这应该就是他们请的援兵了,为首的应该是韩家三兄弟的另外两个了。”张凌和身边其他人一样侧过身来退到了路边,看着这一队人风风火火的从眼前走过,心里想道。
旋即他加快了脚步,继续朝驿站走去。
没多久,他便来到这驿站前,这驿站是间不大的院子,平时是送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地方,按照陇云国的规矩,每四十里就会坐落一座驿站,以方便紧急军情传送的更加快捷,但官道错综复杂,这庞大的驿站数量难免会加重朝廷的财政负担,所以后来让这些驿站也对普通商旅放开,自给自足。有些过往的旅客,只要稍微富裕的都会选择驿站食宿,毕竟是朝廷开设的,更为的安全。
此刻的驿站院子的外墙边围满了振威镖局的护卫,一个个眼神锐利时刻警戒着,张凌也不慌径直的朝大门走去。
“这位小哥,劳烦,请问可是官府中人?”有个护卫拦在了张凌的面前,语气温和的说道。
“不是。”张凌说道,便要继续往里走。
“小哥,既不是官府中人,还劳烦去寻间客栈休息。这驿站近几日不接外客了。”护卫说道。
“怎么?你是官府中人?”张凌停了下来,大声的问道。护卫并未接话,只是挡在了前面。
“你既然也不是官府中人,你进得我为什么进不得?”张凌声调又提高了几分。
“我跟你说,你不要闹事,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旁边另一个护卫没好气的说道。
“嗬,咋滴,你还想打人了不成?大家快来看呐,这群人拿官家的驿站当成自己的私宅了,与他讲理不成,竟还要打人....”张凌一顿呼喊,周围也不断有人驻足,指指点点得看起了热闹来。忽然,张凌瞟到驿站里出来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急忙走来时,转而喊得更大声了:“你们说还有没有王法了,等我回到京都,定是要告到京兆府,告到兵部,告诉我爹!”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莫要再喊了,我这驿站地方小,已经住满了,实在是没地接待了啊!”那穿着官服得男人边大声喊着边朝张凌走去。
张凌刚欲继续理论,却被那男人拉住了手臂,一脸陪笑的拉到了一旁,他轻声说道:“这位公子,我乃是青岭镇驿站的驿长贾不韦,不知您刚说的令尊是哪一位啊?”
贾不韦在这驿站待了快三十年了,从驿卒熬到了驿长,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眼力的。
张凌却一把挣脱了贾不韦的手,正了正衣衫,趾高气昂的说道:“我爹乃是当朝兵部尚书薛天宏,你们这小小驿站也算是在兵部的管辖之内,你称我一声公子也不为过。”
对于张凌的话,贾不韦自然是不信的,据他了解兵部尚书薛天宏如今已是花甲之岁,膝下有一儿一女,但年龄都在四十左右。而眼前之人只有十八九的模样,一无护卫二无随从,除了一身行头,没有一点尚书之子的牌面。但贾不韦也不敢就此笃定,转而继续温和的说道:“据我所知薛大人并无公子这般年纪的子嗣啊。”
“怎的?你个小小的驿长也敢欺辱于我吗?私生子怎么就不是子嗣了?我爹说了等那老婆娘死了就会接我回府的!你瞎了你的狗眼了吗?”张凌大声怒道。
贾不韦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是吃惊于私生子,而是吃惊于眼前这个私生子如此毫不避讳,竟有种很光荣的感觉。但贾不韦知道,就算是私生子,那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公子,是贾某人眼拙了,来,里面请!”
张凌见贾不韦再无疑虑,大袖一挥,率先朝里走去。
“看什么看!都散了去。”贾不韦看了一眼驿站门口驻足议论的行人,没好气的喊道。随后,跟着张凌也进到了驿站里面。
张凌来到驿站的大堂,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人,其中一张桌子上那韩家三兄弟正讨论着什么,旁边几个青年时不时的插着话,看到张凌进来,都是一脸惊诧。这时,贾不韦从后面跑到三人的桌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振威镖局的几人又朝张凌看来,只是脸上多了一丝鄙夷。
“贾驿长,吩咐一下,好酒好菜尽管上,银子我有的是,不会白赖你饭钱。虽说我暂无官职在身,但平时也说得上几句话。”张凌挑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了下来,前言不搭后语地对旁白的贾不韦说道。
贾不韦心中冷笑,想吃白食你直接说,不用这么转弯抹角的。但贾不韦还是陪笑道:“哪里的话,公子既然来了,一应食宿自然都是包在贾某人身上。只是,希望在薛尚书的跟前,公子可得多提提下官的好。”
“好说。”张凌故作姿态,又看了看振威镖局的人,转而问道:“这些人是?”
“噢,这些是振威镖局的,来此歇脚,明日就要走了。”
…
没多久,张凌的桌上已经上了七八道菜了,他与那贾不韦推杯换盏,两人都是满脸堆笑,相互间不断地说着恭维的话。过了一会,只见张凌打了一个饱嗝,拿起了桌上的酒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朝振威镖局一行人走去,期间还差点摔倒在地。几个护卫欲上前阻拦,看到韩家三兄弟其中一人摇头示意。
“薛公子,不知有何指教啊?”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韩..韩镖头?”张凌摇摇晃晃,一脸醉意的说道。
“正是,我是韩振东,那两位是舍弟韩振南,韩振西。”韩正东见张凌走路都成问题,一把扶住了他,说道:“薛公子,你吃醉了,还是尽早休息的好啊。”
只见张凌抓着韩振东的胳膊,慢悠悠的把酒瓶提到了他的眼前,说道:“喝,喝一个!”
砰的一声,后面的一个青年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起身怒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私生子而已,也敢如此无礼!”
“华儿,退下。”韩振东沉声道。
“父亲...”那青年看着韩振东的眼神,也不敢再多言,气鼓鼓的一屁股坐了回去。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怎么,你就知道你爹没私生子了?”张凌转过身来,看向了那青年。
韩振东听到这话,脸色一板,松开了扶着张凌的手,大袖一挥,沉声道:“薛公子,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吧。”
这时贾不韦也走了过来,想把张凌带回座位,但张凌却对他摆了摆手,转而说道:“怎么火气都这么大咧,喝杯酒而已嘛。“他打了一个饱嗝,继续说道:“我来时见到镇外有不少山贼匪寇聚集,想着各位走镖艰辛,一路凶险,特意好心来告知各位,谁..谁成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了。”说着,他便摇摇晃晃的朝自己的桌子走去。
韩振东沉吟了片刻,向前几个箭步,再次扶住了张凌,语气也再次恢复了温和,说道:“薛公子,怎么不早说呢,误会了不是。不知薛公子在何处遇到的那些贼人?”
张凌心中一喜,却没有言语,保持着醉醺醺的模样,冲韩振东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韩振东嘿嘿一笑,头也没回的吩咐道:
“华儿,给薛公子桌上再添些酒菜,我要和薛公子畅饮!”
…..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张凌,贾不韦二人满脸胀红,明显不胜酒力了,而韩振东却一点醉意没有,他见也差不多了,转而问道:“薛公子,现在可否和韩某谈谈所遇山贼之事啊?”
“好说,好….说!就在这青岭镇南边出口外的一座废弃的庙宇处,足足有三百多人呐。也不知是什么势力哪座山头的。”张凌说道。
韩振东听到了此话,也没有意外,他们之前抓了两个煞龙寨来探风的人,对张凌说的情况已然知晓了,只是贼人奸诈他并未全信,眼下张凌的话却是证实了。
张凌见韩振东半天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我今日得见振威镖局,连护卫都个个骁勇,韩镖头想必更是武艺超群,区区匪寇也没什么好担心。”
“薛公子有所不知啊,这群贼人乃是那煞龙寨所出,他们大当家的一对双刀耍的出神入化,据说还从未遇到敌手,从他以往的战绩来看,我也未必讨得到便宜啊。”韩振东忧虑的说道。
“这有何难!你等今夜好生休整,明日我随你们一同上路,若那贼人敢动你们,我定叫我爹派兵杀他们个鸡犬不留。”张凌拿着酒杯一饮而尽,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就谢过薛公子。”
三人又推杯换盏了一会,贾不韦不胜酒力率先趴在了桌上,在两个驿卒的搀扶下离开了,张凌和韩振东又喝了两杯,随后起身在驿卒的搀扶下,来到了一间略显宽敞的客房,临走前还嘱咐韩振东好生休息,明日启程一定要喊上他。韩振东一脸笑意,送走了张凌后,一脸凝重的坐回了座位上,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而张凌来到房间后,坐着调息起来,驱散着酒气让身体达到最佳状态。
…..
随着夜越来越深,张凌估算着时间,站起身来,清洗掉了脸上的妆容,换回了灰色长衫,随后来到窗边,缓缓推开了窗户,四处看了看,随后扒着窗框,一个纵身,踏云步使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驿站的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