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默略微思量,就说道:“七叔,你和袁叔操办这事,务必把褚太初活蹦乱跳地送来,这人有大用。”
许七叔和袁如山互相看了看,用力点头,“少爷放心,我们一定办成此事。”
许默这才点头,放两人离开。
他们刚走,刘崇那边又叫许默过去。
“你要是不来,为师就要过去求你了。”
许默听得出来,刘崇这是生气了,就笑道:“恩师待弟子恩如春雨,弟子从来不敢怠慢恩师。”
刘崇哼道:“是吗?又是宁国公,又是左都御,和他们比起来,为师这个小官,芝麻绿豆,算得了什么?”
许默呵呵道:“恩师这就错了,他们官职再大,那是朝廷的,在陈州地面,还是您说了算。如今厂卫这边,要给归德的豪族定罪,还要看您老人家的心思。”
刘崇眼珠转了转,不由得松了口气,许默说得没错,他还是陈州的地头蛇……“许默,你说我当真要得罪士绅豪族?一心跟着魏公公?”
许默笑了,“恩师害怕了?”
“谁能不怕啊!东林党人,非比寻常。魏公公又不能一直呼风唤雨,我真怕有朝一日,会跟着魏公公一起倒霉啊!”刘崇低声叹息。
许默稍微思量,就躬身道:“恩师,弟子看不了这么深,想不到这么多。但是弟子可以向恩师保证,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陈州境内,弟子能够得着的这块天地,没人能动得了您老人家!”
刘崇浑身一震,“你的意思?”
“恩师造福陈州父老,乡亲们都愿意拿命护着您!弟子也是!”
这一下子刘崇听懂了,脸上也露出了感慨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许默的肩头。
“我早就说过,徒弟比儿子好啊!”刘崇干脆道:“这样吧,衙门有三班衙役,我把壮班交给你,日后巡城,守门,缉捕盗匪,所有的事情,都归你处理。”
许默脸上含笑,“请恩师放心,弟子一定不负所托。”
随后许默又道:“恩师,弟子手上正好有褚太初一伙人作恶的罪证,您老人家要不要看看?”
刘崇眼睛一亮,不由得握紧拳头,“为师正要为民请命!”
……
“大人,就在前面。”
刘崇在前面领路,引着崔呈秀,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小村子。
“大人,此地名为柳树寨,曾有三四十户人,是个挺安详的小村子,据说不久前遭逢土匪袭击,全村悉数被杀。”
崔呈秀眉头紧皱,“什么土匪?怎么如此凶残?”
“据说是翻江龙。”
“据说?”崔呈秀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崇道:“就是原本大家伙都以为是翻江龙,可前些时候,此獠袭击陈州,被我们的民壮俘虏。经过审讯,他否认了此案,后来在他的寨子里,发现了褚太初的书信,还有送来的礼物,让他们认下此事!”
“什么?又是褚太初干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回崔大人,此地正好是涡河北岸,土地丰饶,水旱从人,是少有的风水宝地。褚太初派人想要侵占,已经被陈州民壮把他的走狗爪牙都给抓了。”
“抓得好!”崔呈秀怒道:“地方豪强为祸,居然到了屠灭村寨的地步,当真是丧心病狂!刘大人,你可有证据?”
刘崇道:“崔大人请往这边来。”
崔呈秀随着刘崇又走了一段,前面赫然出现了谷地,地上的浮土已经清理开,露出了层层堆叠的白骨,足有几十具之多!
看到了这一幕,崔呈秀都头皮发麻。
都说草菅人命,这回算是看到了真的!
哪怕他身为左都御史,也不敢这么干啊!
这个姓褚的,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给他撑腰?
“抓!一定要把他抓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崔呈秀切齿咬牙,发了狠心。
几乎与此同时,魏良卿带着缇骑,也到了归德府,一道命令下去,要求归德官吏,协助前往睢州抓人。
到哪都呼风唤雨的魏良卿,此时却是遇到了麻烦。
归德府上上下下,没人听他的。
衙役兵丁,他是一个都指挥不动。
锦衣卫不是很厉害吗?
东厂不是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吗?
对不起,归德这块地方,你们说了不算!
喜欢说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皇权特许,仿佛到哪都如朕亲临,牛得不行……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权力向来存在两套逻辑,一个是自上而下,一个是自下而上。
天下太平,皇权稳固,一道命令下来,自然泰山压顶,无人不从。
但是到了如今,别说天子亲军了,就算是天子亲自来了,也未必如何!
君不见苏州几个月前,就把巡抚毛一鹭和锦衣卫的人给打了,大不了在归德府,经典复刻一下,揍一顿宁国公,也没什么不行的。
魏良卿只觉得身边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还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老七啊,我琢磨着再待下去,咱们就走不了了!”
谭老七翻了翻眼皮,无奈道:“国公爷,俺也是没有想到,明明是大明的天下,怎么跟到了化外之地一样?”
他们没敢停留,直扑睢州抓人。
魏良卿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上了,归德这边,府衙,县衙,全都被世家大族控制,没有这些大族点头,是什么事也干不了。
他们早早就把消息传给了睢州,告诉了褚太初,让他暂避锋芒。
魏良卿去了一趟,不出意外,扑了个空。
他又转了转,找不到褚太初的踪影,只能灰溜溜返回陈州。
等魏良卿离开,归德府这边,立刻大摆筵席,热热闹闹庆祝。
陈家、袁家、沈家,全都出来了,侯执蒲带着大孙子侯方域也来了。
阉竖无功而返!
“大阉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老天爷早晚会收了他们的,断然不会让此獠猖狂下去的!”
“对!天道有常,魏阉还能比得过立皇帝刘瑾吗?”
……
归德府这边大宴庆祝,陈州那边,竟然也摆开了筵席。
魏良卿和谭七太保他们匆匆返回。
崔呈秀已经准备了酒席。
“辛苦,辛苦了。”
魏良卿连连摆手,“老崔,别说这个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褚太初在哪?”
崔呈秀哈哈大笑,“来人,把褚太初带上来!”
这时候有四个民兵押解,一个中年人上来。
这个中年人五短身材,十分精悍,他被带上来,颇有些失落。
“天不佑我,不然你们抓不到我的。”
天?谁是你的天?
我才是!
许默向前一步,“这是太常寺卿侯执蒲给褚太初的亲笔信,让他离家,躲避风头!”
魏良卿浑身一震,大喜过望,“抓!抓老猴子!”
许默笑道:“遵命!”
随后,他又看了眼谭七爷,道:“这次只怕要锦衣卫弟兄再辛苦一趟。”
谭七爷哈哈大笑,“职责所在,不辛苦!”
魏良卿又道:“许默,你可要小心点,归德那边,十分邪性,千万不能吃亏。”
许默道:“宁国公放心,我们有了真凭实据,侯家还敢反抗,就是谋大逆,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也不为过!他们侯家和褚太初不一样,跑不了的。”
随后许默就叫来了二百名精挑细选的民兵,他们各个穿戴铠甲,手持利刃,雄赳赳,气昂昂。
这些东西都是从魏良卿手里弄来的。
有了这些人,锦衣卫的气象陡然一变……出发!
锦衣卫去而复返,前天还在乐颠颠喝酒欢庆的侯家,突然就遭到了偷袭。
六十多岁的侯执蒲被拖出了家门。
“阉竖,阉竖!你们诬陷忠良,不得好死啊!”
“哈哈哈!你去跟褚太初对质吧!”谭七让人把侯执蒲塞进囚车,大马金刀,直接出了归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