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爰剑四人分坐两辆华车,沿着金光甬道,行百里,眼前横亘一条小河,河里无鱼,淌着发泡的黑水,对岸赫然耸立着一个古老的关隘,门楼高大,墙体浑厚,两条生锈的锁链,悬挂着一架长满青苔的陈旧吊桥,将两岸隔绝。
紫衣使者大呼:“车上坐着大王的贵客,快些放下吊桥,耽误了时日,大王怪罪下来,小心砍了你们的脑袋!”
八个雄壮的边卒,夸张地左右摇晃着,齐步走下马道,然后四人一组,推着一个巨大的绞盘。铁锁几乎锈死,每放出一节,都咔巴咔巴地响,每响一声,沉重的木桥就抖动一下,好像随时都能断裂。好半天木桥总算落了地。
两个紫衣使者驱车飞驰而入。
眼前忽然变得漆黑,上官爰剑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见身后一个半圆的洞口,闪着光亮。
原来这关隘是一个隧道的入口。上官爰剑重新坐好,大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两耳生风,空气越来越潮湿,不停地有水滴落在身上,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上官爰剑忽然害怕起来,不安地侧身回头,见入口的光亮,只剩一个小圆点点了。上官爰剑心想,莫非自己是死了,这是赶往地下世界?如是也罢,到了那边,若见到媳妇,第一句就告诉她,在自己心里,其实早就原谅她了!
如是一想,他心坦然了,重新坐好,闭上眼睛,凝神屏气,时间好像黏稠起来,听不到风声,听不到鸟鸣,闻不到花香,只有马蹄踏在岩壁上,哒哒地响。
忽然一阵龙吟之声将他惊醒,他睁开眼睛,原来眼前是一座峭壁,峭壁中间有一间歇泉,泉水吐纳,如龙吟。再看,山川草木低矮,像贴在地面上一样,泉水在沟壑间跌宕,穿流远去,然后在绿茵茵的大地上蜿蜒。
“这里的景色很美,不像是传说的地下世界。”上官爰剑不禁高兴起来。
又行百里,一道金光射来,四人都被金光耀得闭上眼睛,再睁眼时,车便驶上了一片台地,这里道路纵横,车马往来如梭,路边树木高入云端,遮天蔽日,透过树木的缝隙,见田地里禾苗肥壮,高有丈余,结出的谷粒,大如木斗!
四人无不惊异,坐在一动不敢动!伞盖华车在大树的绿茵里,款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忽见前方一片楼阁殿宇,仙气缭绕,宛如天宫!
紫衣使者在一处青砖黑瓦的建筑前勒住马。
上官爰剑抬头一看,见门楣上书“君子馆”三个烫金大字。使者先跳下车,对着上官拱手施礼,说:“大人,请先到君子馆休息,待我入宫禀明大王,大王若诏见,我会回来通知四位大人。”
四人惴惴不安地下了车,见两个仆人打开大门,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四人也不敢说话,惴惴不安地并肩而入,没走几步,听身后有人轻声喊:“上官大人留步。”
上官爰剑停住脚步,回头,见一个紫衣使者招手唤他,他狐疑地走了回来,对二位使者躬身施礼:“不知王使大人有何吩咐?”
一个紫衣使者附其耳说:“其实大王只诏请你一个人。只因他们三个人在场,见到了我们的紫衣车架,我们才将他们三人一并带了回来。望大人心中有数。”
上官爰剑一听,脸色沉了下来,说:“既如此,请大人立刻送我们回去。”
紫衣使者一脸为难说:“大王只命在下接大人来,若送大人回去,得奏请大王。”
另一个使者也凑过来,低声说:“上官大人勿躁,平庸之辈,即使得到大王诏见,也不会得到重用,弄不好甚至还有杀身之祸,大人何必为其苦争?”
“上使既招其来,大王不试其才能,怎知其无用!今看大王设立君子馆,想来定是虚怀若谷的贤王,若大王对臣属顺其意则用,逆其意则杀,想来能留在身边的,定是一群奸佞小人,这样的国王不见也罢!”
两位紫衣使者互相交换一下眼色,一个使者说:“既如此,我二人力荐就是,望大人勿将此事放在心上。”说罢,二人拱手,悻悻地走了。
第二天,上官爰剑尚未起床,就听“嘎嘎”两声乌鸦叫,他睁开眼睛,屋外忽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他刚坐起身,忽然一支雕翎箭破窗而入,钉在他的床头,他吓出一身冷汗,翻身落地,一轱辘身钻进床底,在床底趴了足有一个刻时,再无箭射入,心想,或是昨日的话,激怒了槐安国王,槐安王派兵来捉拿他四人,转念一想,若真如此,与其坐以待束,不如冲出去,杀他几个,死也痛快。
于是,他从床底下爬出来,手提一柄长剑,推门而出,见一名身形瘦小相貌猥琐的男人,正挥鞭抽打一名强壮的军官,边打边狠狠说:“一只乌鸦你都射不下来,误了行刑的时辰,定要你的脑袋!”
上官爰剑看一眼军官身上的披挂,知道他竟是一个曲军侯!心想这个猥琐的男人定是有些来历的!
曲军侯双手抱着头,委屈地说:“申屠公子,我明明看见箭从乌鸦的身上穿过去了!”
“既然箭都从它身上穿过去了,乌鸦怎么还在树上?”
曲军侯不敢再强辩,挨了几鞭子,悻悻地回归本队。
百名威武的士兵,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的长官。曲军侯觉得失了面子,提刀走到猥琐男人面前,抱拳说:“请公子准许我手刃人犯!”
被称作申屠公子的猥琐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曲军侯回身喝道:“带人犯!”
不一会儿,两个彪形大汉押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走到猥琐男人面前。猥琐男人嘿嘿淫笑着,抬手撩起女子的长发。一张美丽的脸便露了出来。
申屠公子仰着脸,露出两颗突兀的板牙,淫笑说:“可惜了这张脸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