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大家所见到的,是第一队消防人员进入孔地亚石峡的画面,这些年轻小伙都很棒,他们在今天凌晨已开始了准备工作。这件事说来很不可思议,甚至富有戏剧性,一群民间爱好者执着于矿难事件的调查,竟无意间开辟出一条,可以直接绕过矿难现场直抵地根的秘道,如此一来,可以避免许多意外频生,也能让救援工作相对变得轻松。”
电视屏幕上站着个面容沉穆的罗莎,隧眼刮起的劲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现场气氛悲恸,庄严。时隔不久,她俯下身抱起一旁的顽童尤金,脸上转而露出了笑影,说:“最早发现这条复杂泥洞的,是这位小朋友,人们在他的基础上不断深挖,才为发掘尸骨打下了基础。”
“阿叔,那个妇女,看得见我吗?嘻嘻。”黑小孩扬起小手连连挥舞,享受着被人称为小英雄的快乐,他一抹鼻涕,叫道:“为了这件事,我爸昨晚还在骂我,但今天他笑了。”
油气站汉子当然会笑,他因儿子的壮举而收到了一万美刀的奖励。发掘工作从清晨六点开始,一直忙到上午十点结束,五具烂得没了外形呈高度皂化的尸骸被打捞出洞,盖上了白单,预示着它们将会得到安息。因为在尸骨上,存在着明晰可辨的,被人啃食的痕迹。这些人生前的照片与此同时也被刊登在大小报纸的头条上。分别是22岁的矿工艾伦,38岁的机组长杰弗利,52岁的工头泰德,15岁的送水员内森,以及年仅11岁的杂工摩达克。这些与世长辞了四十余年的死难者,将于下周在休园陵墓入土下葬,与同时期的逝者会聚天堂。
“不论你们是谁,我等在此都要道一声,谢谢,谢谢你们的义举。”三十余名失踪矿工的家属站在隧道风口,泪流满面,他们于昨晚动身,一大早便来到了黑枫镇默默等候,当见到自己祖爷爷辈的亲人残骸,情绪异常激动,纷纷划着十字,对着镜头低泣道:“我等与失散了差不多半个世纪的亲人再次重聚,是因你们的不懈努力才最终梦想成真。”
至于丽姬娅与格兰特,则永远无法收殓尸骨,一来因山狩的缘故,它俩已从人们记忆里彻底消失;二来洞穴紧贴岩浆池底,温度高达几百度,任何人都无法下去搜找,更何况底下浅山洞多如蜂巢,压根不知会被埋在哪儿。只有一种可能,哪天如能活捉谢菲尔娜,牵着它带来孔迪亚石峡,逼迫其还原本质,方可做到这一步。总而言之,地鸣车站事件完美收官。
“非常好,接下来就剩前往费耶特乡郊野外这件事了。”罗莎坐在有线台的会议室里,正陪着除krys外所有的兰开斯特们观看电视,迪姐也颇不自然地坐在另一头。她们的追踪报道结束了,一同去往埋尸地后,就将返回夏洛特。我正时不时偷眼看她,便听得罗莎的嗓音,她说:“看什么哪,专注点,一会儿你也得跟着车队出发,那个地点只有你知道在哪。”
“嘿,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我推了身旁的林锐一肘子,低语道:“她们的午餐很丰盛。”
“不了,krys的情况很不好,昨晚她将我赶出门后,独自在屋里徘徊了大半夜,总能听见野兽般的低呜。”他面色苍白,望着自己的皮鞋哀叹:“她当真被雅典娜附足了么?那么具体又对你说了些什么?这些疑问我打算自己去逐一釐清,另外要去见见博尔顿。”
“她说自己从未有过身陷异世界的记忆,那是常年滋扰她的无尽噩梦,事实上她在现实里也不认识你我,咱们只是她魔魇里的人物。我当时听完感到很无语,而且从口吻措词来看,丧妇说她年纪要比咱们大得多。所有的对话内容,我让眼镜在做整理。”我扶着他的肩使劲搂了搂,笑道:“老子不妨告诉你,那些世界之子恐怕不愿与你接触,我试过了。”
“为什么?”他自是满头雾水,跳将起来,道:“一起经历吕库古阴宅血战,我无数次救小孩于危难之中,现在转身不认人了?那制势马也该归还吧,它毕竟是希娜留给我的。”
“妖马的事拳王倒没提,许是被他养死了。嘿嘿,你怎么不想想?他们又不是跨性别者,难以接受你这副尊容。而且现在这群人正为着炫彩提取的事而苦恼不堪,你还是别多添乱了。”我擒着他胳臂站起身,就往车库拖,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即便回去krys也不会给好脸,而且范胖眼镜他们自会照料,你丫权当是散心好了,走起。”
爬进旅行大巴,我开始为他介绍起胡子叔、阿盖、牙套妹等一干工作帮,他低垂着头显得很羞涩,倒是迪姐落落大方,不断在旁找出各种话题与他攀谈,才不至于气氛显得太尴尬。
“别感到不自在,他们不是你想像的那种金领阶层,早已见识过许多暗世界妖人的手段,包括有线台那几位也同样。大家心知肚明,不方便表露出来罢了。回头到了僻静处,你露两手,也好叫他们服气。”长时间分离,令我很是感慨,不断从中调和气氛。久而久之他适应了这个陌生环境,开始有问有答起来,并让我到了黄杨林后,先别点破由他来寻尸。
众人一听,不仅来了兴致,忙问他该怎么找。林锐将手藏入背后,让我们看向车窗。时隔不久,一只散发着荧光的羽蝶出现在暮色下,接着又是一只,几分钟后,旅行车两扇窗前皆停满飞虫,约莫有二十只左右。迪姐方才明瞭,为何果核酒店被人称为彩蝶家园。
“它们是由一座叫做雷音瓮的葬地黑水间自然衍生的,看似娇小可爱,其实是肉食昆虫。当初制势马在水银心瓣啃吃死人时,羽蝶便迫不及待扑腾上去舔舐血污。所以只需到了黄杨林,驱使它们就能立即找到土下掩埋的尸骨。”他慢条斯理地讲完,独自观赏起夜景来。
“你们怎么会通过兔子去找璀璨夜光?我记得石峡大战有线台的某人提过,他亲戚就是珠宝商,为何要舍近求远?”我不便继续打扰他,转而与迪姐等人攀谈起来,问。
“与他通过电话,但对方说一下子要出那么多的货,还得立即兑现,难度是超大的。建议我们等几个月,明年春天纽约有个国际珠宝博览会。但我们怎么等得起?这本就是背着黑枫镇镇民干下的事,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东窗事发,因此才不得不求兔子帮忙。”
“那么,璀璨夜光又是群什么人?也像魂镰那样怪里怪气的装束打扮么?”
“怎么会呢,从表面看与常人无异,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间写字楼下来的文员呢。我们是在石山公园附近的酒吧见到他们的,珠宝商将每件生钻都拍下照片,逐一做了标号,然后径直走了。”牙套妹眉飞色舞起来,道:“他们比那纽约商人靠谱得多,甚至都没让我们出具样本。一翻估价下来,璀璨夜光的人说,品钻虽多但常年处在地震带,内部多有瑕疵,也许没我们想得那么值钱,但平均下来每人均能拿到20到30万左右,嘻嘻,那也足够了!”
后来据我了解,璀璨夜光其实是暗世界的一个地下贵重金属黑市交易网络,说穿了就是世界走私集团,许多国家罗列出禁止流出国境的珠宝品钻名单,那么这些人就直接去到原产地,与当地人建立收购体系,绕开监管部门,将大量原石带出去。货品到了他们手里,将经过分拣,雕琢以及瑕疵修复变为成品,然后大量充斥进国际市场,甚至可以说每场世界级的珠宝博览会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成为地底世界的珠宝商们,在获取绝大便利的同时,也能为组织本身带来巨大收益,一直以来就是暗世界的重要经济支柱产业链一环。
这次工作帮带出来的生钻,着实让璀璨夜光的人眼睛一亮,他们绝没想到,在美国本土居然也有品种那么繁多的高档货,实际的估价本该翻个几倍才是,但这其中要刨去商人的佣金,被暗世界抽走的比率,以及精打细琢的加工费用,所以实际每人收获的仅仅是原石价格。不过有胜于无,通过他们自己,一件都无法买卖出去,更别提还有非正规的奸商,会以调看样本为由,以赝品调换,最终可能搞得人财两空。因此就目前而言,是最佳的出货渠道。
当最后一抹阳光在地平线尽头隐没时,我等一行抵达了现场,黄杨林正位于布鲁克斯小镇郊外和下一个镇子炮局之间,四十余年间变化不大。我很快找到了魔魇里标志性的路牌,以及那条英格拉姆等人戏水的小河。趁着附近警员还未赶到,我将装逼的舞台留给了林锐来展示。他站在河溪前绕动手指,无数羽蝶自背后灌木丛和卵石缝隙间浮起,小东西们如流淌的银河,一头扑进林子深处,最终停在了几棵枝头泛红的大树节瘤毕露的根部。
工作帮大呼神奇,正待上前详端,远处传来警笛声,林锐面如土色急急窜回车内,而我则人五人六来到树林外,引导着警员过去。他们很快将这片场地围了起来,插上各色小旗开始刨挖,不久之后便寻得第一具白骨化的女尸,跟着是狗的骸骨,这里果然是个埋尸坑。
“你们是怎么获悉这些的?”一个秃头副警长正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我,问。
“因为有人完整地记录了这些悬案的埋尸地点啊,毕竟这是今年年内佐治亚最大的新闻。”罗莎正面色从容的撒谎,她指示着摄像师继续拍摄,向他一摊手,答:“至于其他,无可奉告,你有任何疑问,请打这个电话,找电视台询问。”
望着忙碌的人群,我不禁感慨万分,虽然神甫的文书足以令英格拉姆沉冤得以昭雪,但在刻板的司法层面上,依旧无法排除其是命案凶手的嫌疑,只因全部记录都是一面之词。但话说回来,多米尼克传奇性的记载,却让老钱摆脱了困境,有人从这一系列的相关事件嗅出了商机,正在桃树角酒店里没日没夜滋扰着他,他将来要怎么做,已与我们实际无关。
“嘿,你还好么?”正在我看得出神,腰肢被一条温软的手臂缠上,回头去看那是迪姐。虽然她主动搭话,却避开我直视的目光,侧着脸说:“在车上,你一句正话也没对我说。”
我心想你不也是,车上那么多人,既有九频道也有cnn的人,我怎可旁若无视。
“我们谁都没料到,留在洞里的你们会遭遇那么多的麻烦,等到人流散去我们也就跟着队伍离开了。而你再回去背着krys出来的事,我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听说,从蓝岭赶回,你们已经结账走了。”见我沉默不语,她摇了摇头,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没其他意思。”
“一切都过去了,你做的对。对于私情,人往往生不由己,同事、工作以及其他。”
我正欲邀她往河边去,顺便避开人亲热一番,怀中的手机响了,接起后里头传来劈头盖脑的唾骂,打来电话的人是世界之子的小老汉。
“咱们按照你的说辞摆了个华宵道场,魂镰人也是头朝北尸,可他妈什么作用都不起。那个寄魂科西塔小姐的人,当真是这么说的?我不管你人在哪,立即给我回亚特兰大,将小妞一起带过来。看来也只能走些偏门了,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出突破口。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事要重新找你核实一下,就这样。”他不待我回答,便匆匆挂了电话,随后发来了地址。
十分钟后,我与林锐借了有线台的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并将这事告知了他。他不知世界之子要小女友过去干嘛,向我讨要手机找对方交涉。本以为凭着交情世界之子没准会默许他跟着,结果接电话的人是拳王,口气冷漠地告诫他别来多事,krys如今处境就与魂镰一样危险,神清被羵羊附足,随时都可能失控,外加丽姬娅是个嗜杀的疯子,难免会对身边人举起屠刀。她最佳的出路就是进回避场安置,随后找寻出一种方式将炫彩提炼出来。
“都过去了,再说我们也不打算与你相见,那匹马养得膘肥体壮的,你想索回随时都可以还你。”裘萨克一口拒绝他,沉默过几秒后,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既然在听,我找你核实几件事好了,雷音瓮大战时,那只叫横皇的东西是不是总喜爱提金鱼?另一条时空线里的胖子阵亡时,是否证实了老贼是个未成年?通过这些特征,我直截了当告诉你吧,可知完美丈夫这个糊涂蛋找来的是什么帮手么?那个红隼很可能就是伊格纳条斯本人!”
“这不太可能吧?你是说al因救人心切,无形中让横皇谋取了第三颗炫彩么?”
“可以这么说,尤比西奥一击斩杀男鬼时,是直接揪出对方心脏吞落下肚的,而你再好好回忆,天穹花祭台时的五把钥匙,刑徒体内那颗多变的黑色心脏,会不会正是此物呢?既然那只老妖能跨越各条时空线,将存在于过去和未来的东西集结于一身,又岂会做不到?”
“明白了,事关重大就让她过去好了,但你们要好生安置,彼此不见就不见吧,我本就没打算过要哀求你们。”他气呼呼地将手机往我怀中一踹,摇下窗开始了连绵不绝的抽烟。
见我正在看他,林锐扭过脸来,气愤地叫道:“过去我救了小老汉多少回?他还撺掇我去撬弥利耶们的墙角,尽早成为踏星者什么的。包括这个裘萨克,温情脉脉地跟我扯他那千年一遇的老妈被流浪汉拐跑,现在全翻脸不认人了!早知当初就该与他们交换恩币,签下血点羊皮。这是我的错,谁让我放弃血酬,以至于落到现在这种遭人嫌弃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现在的这张脸,他们是着实不愿毁了心头美好的回忆呢。”
“现在看来,我该好好与女兵再聊一次。”他提来一支烟,扶正了身子,自言自语道:“如果找到稻草男孩和希娜,没准就能寻求帮助。嗐,我在说什么呢,世界之子都做不到的事,找他们也是白搭。”
“怎么?听你的口吻,好像知道他俩的下落?”闻讯我不由一愣,忙接过烟,问。
“知是知道,但无法确定,小樱桃在佛州游历时,曾无意间在miami撞上希娜,但当时隔着车流远远望见,并无法确认就是她本人。”林锐抱着脑袋,仰望着车顶吞云吐雾,说:“离开阴宅她与稻草一起失踪了,不久后俩人以重度伤残为由而退出了暗世界。如果她在迈阿密,那么公羊也一定在那,俩人没准日久生情已成了对夫妻,这也不是不可能。女兵曾说,她见到的那人也缺了手臂,身穿着快餐店的衣服,似乎在哪家热狗汉堡连锁店里打工。”
“嘿嘿,你老子我认为,即便找到他们也不起作用,如果俩人还有当初的手段,怎会沦落到在打零工呢?你倒不如重返吕库古阴宅一次,再下到那片云诺虫仙境。没准。。。”我正三心二意戏谑着他,忽然忆起了一件事,恍惚之间,烟蒂掉落裤头,烫得我跳将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还是换我来开夜路。”他喝令我靠边,换到驾驶座,关了耀目的车灯,重新驱动旅行车,问:“刚才提到阴宅的仙境,你似乎愣了愣,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对,但这说与不说,现在都没有意义了,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我重新续接起烟,一边思索一边说:“在恶魇搏战时,我与krys聊了许多,她不太愿意多谈未来,只肯回答已发生过的事,并说让我知道得太多,那样会改变时空弧线,或许将带给她无穷的麻烦。然而在这当中,我曾要她显露神迹已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不必太久远,就眼下这几天里,将会或必然会发生的事。当时krys回答说,我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名女子。”
七十分钟后,我与林锐回到桃树角的水岸旅社,进门时krys正在冲澡,我只得坐在屋里看范胖和眼镜摆弄电脑。俩人已基本建设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为论坛做图标。网页的名字用的仍是全能之神,并附带着月谷电台热线。除此之外,俩人在关于我们里贴了无计其数的照片,并特意跟上一句,自己全程参与了孔迪亚石峡的系列探险,以此来作为噱头。
“今晚午夜就可以上线了,如此一来咱们即便四处跑,也不必待在播音间等电话。”马洛撑了个懒腰,昂头扫了我一眼,唏嘘道:“你要带她出门吗?这恐怕会很难,她现在变得气力奇大,脾气极端暴躁。适才老范只是说了她几句别抽那么多烟,就被她甩到墙上。”
“是啊,太可怕了,恐怕咱们四个一起上,才能压制得了她。”范胖撩起衬衫,让我看他那通红的脊背,擎着手狠抓头皮,说:“她就与过去的老钱一样,不论别人说什么全不理会。霍利斯曼我建议还是与她分房,否则很难保证,不会在半夜让她给杀了。”
“那krys有没有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时候?”正在说话间,她裹着浴巾出来了,恶狠狠地瞪了我们几人一眼,随后将门重重地拍上。我在原地踌躇,不知过去该怎么对她说,问。
“也有,到了清晨临睡时,她才能安静下来。”缩在一旁的沙利文瑟瑟发抖,指着门道:“半夜就特别闹,噼噼啪啪摔杯子。暴跳起来时就与姐妹会的大长老那样,双臂发黑发青,哪怕是钢板也能轻易击穿。当时的我,正是见到这些不可思议的奇迹,才会加入莉莉丝的。而谁能想到,离开老家跑来这里,又遇上了这种事,上午她还在盥洗室里对我狞笑不已呢。”
我迟迟疑疑挪到跟前,扣响了房门,推开一条缝望进去,krys正坐在镜前吹头发,床上摆着几套她从来不穿的正装衣裙。见我正在偷瞟,她搁下吹风机,开始为自己化起妆来。
“你难道打算一会儿要出门么?”我走到她身旁坐下,忐忑不安地问:“你还好么?”
她什么话都不答,只顾专心致志地描眼线,就这样等了半小时,她算是梳理完了,然后褪下浴巾开始换衣,我慌忙背过身,见状她在身后发出一长串的阴笑,令人毛骨悚然。不久之后,她走来身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似乎在说,你不是正想带我上路么?见她那么配合,我也省去许多麻烦,于是便一声不吭领着她出了门,爬上范胖的小车。
“没什么事,你放宽心,他们也是出于好意,想让你尽快摆脱而今的诸多烦恼,恢复正常。”krys坐在副驾驶座,正用指甲在车窗玻璃板上乱扣,我慌忙将目视所见的各种扳手和水果刀收走,以防她忽然发难,胆战心惊地低头致歉,道:“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从桃树角水岸,去往亚特兰大市中心,行程是四十分钟,此刻已临近十点,道上行车早过了高峰,我很快抵近卡尔布县的迪凯特(decatur),只消上了大学公路,将很快抵达目的地,位于橡树林公园的教会区。世界之子们的回避场,就在三座教堂附近的地底。
一条硬梆梆的胳臂搭上肩头,回眸望去,krys正不住地狞笑。我惊出一身冷汗,忙推开门往外奔逃,她看着我狼奔猪突乱窜,发了声喊扑出,快步追上,拧住皮带就是个后仰大背包,我失了平衡,顺着她的手势,结结实实摔在了ebsterpark的草坪上。krys啸叫一声凌空跃起,我来不及起身,两条胳臂就被牢牢锁住。她张开血盆大口,照那架势是要啃脖子了。
哪知,牙口到了耳旁却调转了个个,krys在我脸颊上亲吻了一口,随即松开手抱着肚子,翻倒在草丛中哈哈大笑。这一出将我整懵了,难道我血型不符她的口味,不由坐起了身。
“哈哈,al,哈哈,你太可爱了,你把我当僵尸了对不对?大概以为我要啃食你吧?”
“诶?难道你现在神智清醒?这只是在开玩笑么?”我缓缓靠上前,扶住她肩头问。
手指才刚触到发梢,krys立即柳眉倒竖,阴爪扭住我胳臂,两条大长腿抬了上来。糟了!丽姬娅是个自我危机障碍症的疯子,只要她感觉到你在觊觎她肉体,就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我被她结结实实一个臂锁十字固压在身上动弹不得,感觉快要窒息时她才慢慢松开手。
“是啊,我正在与你开玩笑呢,没想到你伤得那么重,魂魄在恶魇里丢失了那么多。”krys嬉笑着扑倒在怀中,温软地压着我,一对丽眼含情脉脉,说:“现在的我,还是我。”
十分钟后,我在隔壁超市买来奶昔,提给坐在车中的她,重新驶上主干道。她不再发狠狰狞,而是将脑袋斜倚在我肩头,默默地吸着饮品。
“原来你还没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真正的krys,现在又究竟在哪?”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点起支烟,道:“所以说,这些天你都在装疯卖傻,其实始终很正常么?”
“这都要怪你,谁让你引来了柏沙莎,将我全盘计划打乱。仓促间掏走女鬼心脏的同时,心枷方镜被瞬间击碎了,我只能藏进krys的体内,才避免被这股气浪所撕碎!”她轻叹一声,说:“而这样,你又要我如何来面对他们?尤其是吕库古小姐,我不得不装疯啊。krys人在哪,与我其实困在一起,只是被囚禁在另一面神清中,大概情况就是如此。”
“那你打算霸占这具躯壳还要多久?你不是说过会放了她么?真是被你气死!”
“即便现在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这颗炫彩远超我原先预料,果然哪,受到山狩的妖化,整件事已不寻常了。若是不能合理取出,那么我将一直被困其中。”她摆摆手,指着自己心窝,说:“而我驱不走,那krys就将变得特别危险,如果她在一个月内无法被释放,那就会被炫彩当作养份吞噬干净,这就是我自愿跟你去光头们的回避场真正原因。”
“我的天哪,真是一难未平,一祸又起!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闻言我差点被气到昏厥,说话间我抬手看了看表,问:“那今天算不算?咱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今天当然算,现在还剩二十九天。”她扬起脸要我看她的脖颈,只见一道蛛网般的黑丝盘绕在她锁骨处,krys掏出小镜子打量自己,说:“当这道黑气冲上太阳穴,我也就死了。”
“可是,你认为他们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抑或是打算混进去寻找灵感?恐怕你会很失望。现在他们自己就跟无头苍蝇般瞎扑,找不到北。我原本有机会,能够趁着老婆子没离开前向她打听,要如何提取蛇胚的办法,但她走得实在太突然了!”我搓揉着脸,不住哀叹。
“不,我没有这种奢望,而且我的实际情况,与带队进去的公羊头目不一样,格兰特是条完整的妖魂,想要套取无比艰难,恐怕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而我不同,丽姬娅和黑袍是同一具躯体的两条妖魂,等于被架空了一半,所以不必像他那么麻烦。只是,我困在神清里,已经融不起完整的记忆,许多都被荡散,故而才打算去旁听,看能否找到遗失的部分。”
在随后的车程里,krys开始完整跟我描述起魂镰的处境,一切正如老妪所预料的,能做这件事的人,现存于世的几乎不存在。原先她假设过翡翠之华或许能办到,但很快否决了自己。那是因为被我盗取的人油烛台,没准就是五零年代围剿谢菲尔娜时掉落的,通过这一系列的蛛丝马迹,不啻说明山狩被逼自杀后,那就是颗绝伦的宝钻,然而该物到了金色阶梯馆内,竟然迟迟没有分赃。很显然,以他之力也做不成这件事,仍在考虑其他出路。
“可人油烛台是被我盗了啊,最后还将之给了丽恩,但咱俩啥事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因为72年时你还未诞生,理论上是不存在的骁鸷。至于ac,她本就被困在瀑布底下的淤泥池,相等于被山狩挟持着,老妖想拿回自己的心脏,自然会松开束缚。这件事我也釐不清,以上都是我的推断。”她问我要过一支烟,默然抽了起来,问:“那些客户是什么人?”
“你不是红隼带出来的么?难道没见到她?”我替她点上,摇下了窗,问。
“别忘了,我陷在神清里满目混沌,今早才缓过来,哪怕现在看景致也是朦朦胧胧的。”
我在心头组织着语句,将如何找漂泊者,如何与客户碰头,以及下洞后干了什么,完整无缺地告知她,话还没说完,她腾得一下跳将起来,猛地握住肩头,险些让我撞上路灯。
“那个老婆子是旗镜师?当真这么自我介绍的吗?”她睁着惶恐的丽眼,连连惊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对客户的底细,不必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扑,我都已明白了。”
“她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将车驶过桥,来到了目的地,在街边熄火停车,问。
“她俩真是收纳提取一条龙的绝配组合,难怪显得气定神闲不慌不忙。我认为,年轻的那个是与丽姬娅同等体质之人,她体内暗藏着两具灵魂,甚至更多。因此当迎战黑袍老妖时,她能自如切换,以粉碎自身一条灵魂当代价,来囚禁住对方。至于套取这种事就是老婆子的工作了,这就是所有危险之事,红隼都不容许她插手的原因。懂得制作质揆钥匙只不过是旗镜师的副业,她们被称为镜师是有含义的,那种人就是古代专门提炼蛇胚的镜匠!”
“这!”我大吃一惊,推着她快步往回避场而去,道:“看来我被dixie害得不轻,原以为不过尔尔。但你别急,我听波利姨妈说世上还有其他镜师,她们因为避祸全躲起来了。”
“真要有的话,你一时之间要上哪去找?你可知老婆子为何对你谈论镜师的历史?那就是在暗示你打退堂鼓,别惦记了!”她捧起我的手,道:“让我来告诉你这一切。”
早在十四世纪,那时的三大地底世界没有现在那么对立,有许多特殊之人只需花得起钱,就能相互间聘请。璀璨夜光诚然,旗镜师也诚然。然而到了近代,随着工业的兴起,媒体的产生,整个世界也开始变得越加便利,人们不必再骑骆驼跨越沙漠,也不必派出斥候去打探消息。可以通过坐火车、轮渡以及报刊杂志,轻易办到许多在过去劳师久远糜费金钱的事。
于是,极暗世界不愿再共享旗镜师,将她们控制在自己手中,过度压榨造成她们集体反叛,于是遭到全面的剿杀,最终只留下三名活口,其余全都点了天灯。
而有一天,极暗世界正与泛世界激烈交战,老巢被一股不明势力突袭,镜师获得这个唯一机会脱逃,从此下落不明。
“现在情况变了,我们要争取暗世界的支持,一会儿见面全由我来交涉,你尽量少说话。”krys牵着我的手,走进了漆黑无光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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