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之下,沸腾喧嚣之声,渐渐沉寂。
安王府前院内外,尸体堆叠,伤兵遍布。
刚打退叛军的安王却处于暴怒之中,他盯着报信的家丁,问道:“你说小五被乱军掳走,小六被袁检挟持?申业是干什么吃的?他怎么不亲自来说?”
家丁颤抖的说道:“回回王爷,申总管,他在设法营救六爷。”
安王听完骂道:“现在知道营救,废物”。
此刻奉圣殿内,落叶可闻。
刚才打赢叛军的喜悦,荡然无存。
谁都没想到,原本防守应该最轻松的二门处,竟然打的如此惨烈。
只是派去鼓舞士气的两个王子,全部落入叛军之手。
而且听家丁的汇报,这其中还牵扯到五王子自作主张,越权指挥之事。
幸亏二门最后守住了,不然后果不干设想。
出了这样的事情,安王怎么能不生气。
面对暴怒的安王,满堂无人敢出声,最后还是程长保硬着头皮出列。
他说道:“王爷息怒,大事要紧,至于二位王子,待末将前去将他们带回来便是”。
安王虽然生气,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对程长保说道:“你还有要事在身,不能离开,这种小事,让世子前去即可”。
然后安王就对旁边的世子涂承瑛说道:“老大,你带几个护卫过去,将他们两个带回来。记住,叛军有什么条件,尽管答应,务必不能让他们伤害了小五小六”。
安王虽恨不得现在就打小五一顿,却还是担忧叛军伤害到儿子。
世子涂承瑛站在安王身后,听到后应答一声,就急匆匆出了奉圣殿。
他一开始听到小五被抓,就着急的不行。要不是父王在跟前,他早就过去救人了。现在得到命令,自然一刻钟都不愿耽搁。
前院本就不大,只一盏茶的时间,涂承瑛就已经带人到了二门处。
远看着申业还在劝说袁检,涂承瑛气不打一出来,二话不说,过去先一脚将申业踢翻在地。
申业看到踢自己的是世子,害怕的同时,心里的负担却去除大半。
袁检看到世子涂承瑛到来,脸上已经布满了绝望的神情。
二门这里进攻失败,是他亲眼所见,原本还幻想别处进攻成功,他就有了生还的希望。
现在看到世子过来,也就知道进攻安王府彻底失败,他们这群人,必然难走好结果。
涂承瑛看着袁检,咬牙切齿的说道:“袁检,还不放了六王子!”
袁检强撑着,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涂承瑛着急救小五,不愿和袁检扯皮,在这里耽搁过多时间,所以,一开口就抛出自己的底线。
他说道:“父王仁慈,他老人家让我告诉你,只要你放了小六,就不愿牵连你父母妻小,如此,你还要痴迷不悟吗?”
袁检心中,最大的期望也就是祸不及妻儿。现在轻易实现,竟然有得陇望蜀之念,暗想说不定能将自己的也命保住。
当他准备要说时,却看到了一双阴沉的眼睛。
袁检没来由的心底打颤,想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叹气将手里的刀扔掉。
袁检俯首,自然有王府护卫处理。
涂承瑛则拉过小六,查看他有没有受伤,顺便问道:“小六,有没有吓到”。
小六涂承钦,比小五涂承钰小三个月,是个乐天派的傻大胆。
他不但没有害怕,而且看起来很兴奋,听到大哥涂承瑛的话后,说道:“大哥,我可不怕他们,五哥早就说了,他们不敢伤我,可惜我被袁检这个家伙抓住了,不然我也能和五哥一样,和叛军厮杀呢”。
看到小六活蹦乱跳的,涂承瑛心里也轻松不少,他问道:“小六,知道你五哥被乱军抓到何处了?”
小六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五哥在二门后面的倒座房里,他刚才还被叛军逼着说话呢”。
听到小五刚才还在说话,说明没出什么事,涂承瑛也就没那么担心,摸了摸小六的脑袋,说道:“走,我们去接小五。”
“嗯”小六认真的点头。
涂承瑛牵着小六,通过已经被打开的二门,来到倒座房前。
这里被一队士卒团团围住,士卒前面,站着两个穿甲之人,正朝里面倒座房里面说话。
觉察到世子到来,这两人赶紧转过身,越过士卒,前来拜见。
“末将柳世桂,见过世子”
“末将邹良,见过世子”。
涂承瑛摆摆手让两人,待两人站直身体,他皱着眉看向柳世桂,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世桂立马答到:“末将听闻五王子有危险,便擅自前来营救,望世子恕罪”。
涂承瑛盯着柳世桂看了好久,见对方一脸坦然的样子,便说道:“哼,劳你费心了。”
柳世桂也不知是听不懂世子的嘲讽,还是装作不知,平静的接话说道:“末将不敢,此乃末将份内之事。”
看到柳世桂毫不在意自己的态度,涂承瑛便不再和他说话,越过这二人,走上前去,朝着倒座房喊到:
“小五,你现在如何?”
世子话音刚落,倒座房里便传来涂承钰的声音。
“大哥?你怎么来了?”
世子回答道:“父王让我过来救你。”
“太好了,我马上出来”。
涂承钰的话一说完,周围的人全都一愣,他们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救人,被救的人却很轻松的说马上出来。
被叛军劫持,难道是假的不成?
可是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涂承钰被抓,还被叛军当做人质,和外面的人谈判呢。
这些猜测,大家还没有想到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看到倒座房门口出现一个小小身影。
借着周围火把的光线,大家便认出来这就是五王子涂承钰,没有叛军胁迫,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大哥”涂承钰看到大哥后,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笑容。
“小五”
“五哥”
世子和小六也都高兴的迎上去,兄弟三人碰到一起,世子又做了一遍刚才对小六做的事,将涂承钰全身检查了一遍,看到没事后问道:
“你不是被叛军挟持了吗?怎么自己就能跑出来?”
这个问题,不但世子想知道,就连周围的人也都想知道,一个个伸长脖子,想听听涂承钰怎么说。
涂承钰看着大家好奇的模样,故作天真的说道:“大哥,他们没有挟持我,而是在保护我。”
叛军,保护你?所有人都仿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一般。
涂承钰刚开始也以为自家五弟被被抓去吓到了,现在在说胡话,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家五弟,怎会被区区叛军吓到,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
于是问道:“叛军为何会保护你?”
涂承钰回答:“咱们王府的援兵里,有坏人混进来,想趁着混乱伤害我,然后嫁祸给叛军,叛军为了自保,就保护我”。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这种事岂能是随便听的。
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装作听不见,唯有柳世桂开口说话。
“五王子慎言,不可轻信叛军胡言乱语,援兵乃是保护安王府而来,怎么会有伤害您。至于叛军所说,怕被嫁祸而保护您,全是为了迷惑您所编造的谎言,五王子您想,他们本就是造反之人,杀头之罪,岂会害怕嫁祸。”
涂承钰看着眼前的柳世桂,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可是叛军说,他们造反,乃是奉命行事,被迫而为。虽铸成大错,然当今圣上仁慈,不会追究妻小,可要伤到皇孙,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柳世桂继续说:“叛军之言,岂能相信,五王子您年龄小,恐怕是…”
“闭嘴”柳世桂话还没说完,就被世子打断。“此事自有父王决断,何必在此争执。”
争执二人,一个是安王之子;另一个柳世桂,是现在安王妃柳氏的内侄,安王二子涂承铭的表兄。
他们的争吵,传到外面去,别人会以为安王之子内讧,丢人不说,也会对安王造成影响。
所以世子涂承瑛阻止了他们继续争吵。
转而问起别的事情:“邹良,里面的叛军如何了”。
就在涂承钰兄弟说话之际,邹良带着手下进了倒座房,准备抓捕这些叛军余孽,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世子发问,邹良自然不能待在房内,三两步跑出来,拱手回答:“回世子话,屋内叛军全部死了,经末将查看,皆为自杀”。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又一次看向涂承钰,想知道这位只有十岁的五王子,是如何让这些叛军自杀的。
世子瞪着看了一圈,将所有人的目光堵回去,然后大声说道:“几个叛军,死就死了,管他怎么死的”。
听到世子的话,邹良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多了,赶紧低下头,悄悄往远处挪了挪。
这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世子眼光,不过世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邹良带人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就带着两个弟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