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陈崇礼驻扎之地在御营后军,涂承钰跟着銮仪卫的侍卫,绕了好一段路才到。
大舅原先也在京营中任职,只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便离职归家,后来虽然又有了职事,却也只挂名不管事。
这次皇帝突然出京,便又将他召来,不知道是何缘故。
涂承钰到了大舅帐前,门口亲兵看清之后,不等禀报便直接带涂承钰进账,显然是提前得了嘱咐。
军帐内,大舅此时正在另一位亲兵的帮助下,试穿一套盔甲,不知道是长时间没有穿过,还是大舅发胖了,这套盔甲竟然有些穿不上。
这时候涂承钰正巧亲来,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大舅陈崇礼看到涂承钰进来,感觉很窘迫,挥手让这两个亲兵赶紧把盔甲带下去。
这两个亲兵,估计是大舅身边常用之人,闻言麻溜的收拾好,走之前还将军帐内的油灯点燃,军帐门帘放下,这才离开。
等亲兵走后,大舅便招呼涂承钰坐到帐中摆放好的椅子上,问道:“钰哥儿,什么时候到的军营?”
涂承钰答道;“没多久,刚从父皇帐中出来,听闻舅父找我,便直接过来了“。
大舅说道:“见过了你父皇便好,我叫你来,是有一个事情要问。”
涂承钰说道:“大舅请讲“
大舅就说:“我听皇上说,你将你二舅抓了?”
涂承钰一听,立马解释道:“二舅并不是我抓的,乃是御马监在抓那些应卯军的时候,顺带将二舅抓了,我只是恰巧碰上。见他们要将二舅带到御营中来,怕到时候父皇见了为难,便自作主张将二舅关到了顺天府衙”。
大舅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既不让皇上难做,也暂时将你二舅关起来,免得他在这时候惹事。不过如此一来,你将会惹上麻烦”。
涂承钰问道:“可是有朝臣会弹劾我?”
大舅说道:“是啊,你私自扣下你二舅,于朝臣而言,乃是违背了皇命。皇上自然知道你是好心,不会怪罪,可那些朝臣,尤其是御史,他们死盯着祖宗成法,必然会弹劾你的,说不定明天一早,弹劾你的奏章就到了”。
涂承钰对此也很无奈,那些御史就是吃这碗饭的,有个能光明正大弹劾当朝亲王的机会,他们怎么会就此放过,说不定现在已经到处串联,商量怎么写奏折了。
于是涂承钰说道:“随他们去吧,反正也奈何不了我。”
大舅一想,这倒也是,只要皇上不介意,朝臣的弹劾便不是问题。
说完二舅的事情,大舅突然站起身,在涂承钰不解的眼神中走出了军帐。
大舅出去后,让手下的亲兵走远一些,并且让他们守在军帐周围,不让别人靠近,最后大舅不放心,还亲自沿着军帐走了一圈,确保周围十步之内没人,这才返身回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将涂承钰看的有些迷糊,不明白大舅这是要干什么。
很快大舅就说出了他要做什么,只见大舅回到椅子上,凑到跟前,小声的问涂承钰:“钰哥儿,你可是有了争位的心思?”
大舅虽然声音很小,对涂承钰来说,却像在耳朵旁扔了一个惊雷,吓得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惊恐的说道:“大舅,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大舅看着涂承钰的眼睛说道:“你只需告诉大舅,你有没有这个心思。”
涂承钰使劲摇着头说:“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
大舅见涂承钰如此肯定的答复,也大大的松了口气,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也不要怨大舅如此莽撞的问你这个事情,如果不问,大舅睡觉都不踏实”。
涂承钰再一次问道:“大舅你为何会觉得我有这个心思?“
大舅说:“只因你最近半年来,前后行事太过迥异。以前在安王府之时,你从不理会外面的事情,可是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你便时常显于人前,行事也多高调张扬,诸位皇子之中,你的声名现在只弱于太子。如此一来,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听到大舅的话,涂承钰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样。可是自己所做的事情,都是被老爹和大哥指派的,可不是他真的想这么做。
于是他给大舅解释道:“大舅,我做的这些事情,皇上和太子都知道缘由的,你不用担心。”
大舅说:“皇上和太子知道就好,可是你也不能大意,我怕有心人会利用你做文章,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我们说话这样轻松了。”
大舅的话也让涂承钰警醒,毕竟自己身份不同,做事确实要更加谨慎。
大舅见涂承钰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接着说道:“大舅也是没办法,才和你说这事,毕竟涉及到你们皇家家事,我一个外人,一个说不好,你我舅甥之情可能就此断绝。可是大舅想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比我更合适来给你提醒。这才硬着头皮给你说了此事。”
涂承钰一想,真是这样的,所有人中只有大舅适合对自己说这个敏感的话题。就连皇帝、太子这两个涂承钰最亲近的人,都没办法提,毕竟他二人在皇位继承上是和涂承钰有利益纠葛的,唯有大舅,完全没有利益的冲突,也适合给涂承钰提醒。
想到这里,涂承钰赶紧起身给大舅鞠躬,说道:“要不是大舅冒险提醒,我真的不会注意到这些,说不定以后会被人利用犯下大错”。
大舅欣慰的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毕竟你身份最为特殊,要是你起了这样的心思,整个朝堂将会立马回到半年前,前太子和平王相争的局面”。
涂承钰心中诧异,虽然自己是皇帝嫡子,可毕竟和太子相差太远,怎么会在朝堂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大舅为了吓唬自己,故意夸大的。
大舅看到了涂承钰不相信,却也没有多加解释,只说到:“你只要没有这个心思,便是天下太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