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皮在还是原来的样子的时候。
姑且称之为“紫皮”状态下吧。
显然是具有特殊的“活性”的。
只不过,这种活性并不会一直表现出来。
应当是在满足了某个条件之后被触发的。
至于是什么条件......
伊格歪了歪脑袋,看向窗外。
一轮新月在黑夜中浮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月亮。
以前他总是匆匆看过去,从未留心过这种日常的景象。
它如同一颗孤独的明珠,洒下微弱的光芒。
伊格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今晚,注视着新月,他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伊格试图摆脱这种不适感。
他闭上了眼睛,深呼吸几口气。
然而,即使他闭上双眼,若有若无的恶意依然弥漫在空气中。
他感觉到有一种冷冽的触感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那是一种想要将他吞噬的力量。
在那漆黑无边的夜空中,伊格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隐藏已久的恐惧和隐秘。
阴影开始滋生。
寂静无比的夜晚,伊格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像是猎物在逃跑。
躲避着一位悬挂于天空,无处不在的猎人。
隐约有些恍惚。
屋内长方形神徽的光芒突然暴涨。
将伊格包裹其中。
不安和惶恐即刻消逝。
伊格回过神,手划长方,再次感慨自己的幸运。
现在看来,紫皮变成钻心的邪物,与天上的月亮恐怕脱不开干系。
另一个佐证是,伊格清晰记得,在月光下,紫皮上的细小缝隙会泛出银白光晕。
明显不同寻常。
不过,这种关联应当不是绝对的。
或者说,并不是只要有月光出现,紫皮就会被激活。
不然的话,在他从首领黑鳞怪物的肚子里挑出紫皮的那个晚上,紫皮就应该直接像今晚一样尝试钻入他的身体了。
然而事实上,此后的一连好多天,紫皮都和一张普通的皮革没有区别。
核心的触发条件是月夜时长?月相?还是干脆就是有月亮的时候随机发生?
伊格无法确定。
当然,就算他能确定。
像月亮这样的自然造物,他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办法。
那是毋庸置疑的神明领域。
既然没有接到来自伟大的礼仪之神的神谕,说明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之中。
伊格并不为此感到担心。
真正让他觉得棘手,且需要直接面对的,还是紫皮本身。
以目前的信息判断,导致所谓“夜兽”出现的,应该就是紫皮了。
虽然伊格并不知道它彻底与人融合之后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但是刚才被紫皮钻入身体时的那种扭曲和痛苦让他大致能想象出,人被紫皮控制后畸变的样子。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紫皮诡异地出现在了首领怪物的体内。
因为怪物的行动实际上已经由它主导了。
不过,普通怪物的体内并没有紫皮的踪影。
它们又是怎么由人变成怪物的呢?
伊格想不出缘由。
还有一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明明把紫皮单独地放在了箱底的小格子。
但它却能直接出现在上层的隔间。
这说明它要不就是拥有迷惑心智的能力,让他误以为把紫皮放在了箱底。
要不就是能进行空间移动,故而直接出现在了上层。
无论哪一种,都让人难以置信。
这两种能力出现在人身上已经很离谱了。
但或许真有某位足够幸运的信徒得到神明的赏赐,获得了类似效果的强大神术。
勉强说得过去。
可出现在一张皮身上。
伊格真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紫皮的能力要确实这么强大,必定是作为珍贵的圣物被供奉在神殿之中。
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离岗街。
所以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搞不清楚这个原因,那就无法抵御来自紫皮的袭击。
因为它可能会像这次一样,突兀地出现在任何地方,与人的皮肤发生接触。
然后再以极快的速度分裂,钻入人的体内。
根本防不胜防。
一個个谜团在伊格的脑海中盘旋,千头万绪难以厘清。
他只觉得大脑今天承受了超负荷的压力。
头疼难忍。
索性用屋子的备着喝的水打湿毛巾,简单擦洗。
上床入睡。
屋内神徽的光芒变得柔和。
随后缓缓消散。
......
阳光透过石砌的房屋缝隙洒向街道时,伊格才悠悠转醒。
身心的疲乏敦促着他接着躺下去。
但屋外的嘈杂却又让他难以再度入眠。
起身开门。
只见在他门前的大路上,竟破天荒地有一队身披银甲,手持长矛的镇子卫队来回巡逻。
镇子的卫队到莱顿街来巡逻其实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这里在平民们居住的区域里算是比较体面的地方。
卫队巡逻结束返回镇中心的时候,偶尔会拐到莱顿街走一圈。
算是对得起大家交的房租。
但巡逻的卫队里只有领头的卫队长才能从镇里领取银甲。
一整队士兵都能披上银甲的。
只有镇长本人的亲卫队了。
镇长的亲卫队到莱顿街干什么?
伊格舒展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四肢。
环视一圈。
周围果然聚起了出门查看情况的妇人们。
他找到了玛俐的身影,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先等着。
然后径直朝向一位自始至终有意无意盯着他的高大男人走去。
从男人站在队列最前列的姿态来看,多半是这队亲卫的队长。
“你好,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亲卫队长听到伊格的问话,先是一愣,然后尽力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回答:
“伊格祭司,昨晚在离岗街发生了命案。”
“我正好想向您求证一下。”
“您昨晚去了离岗街对吗?”
伊格点点头:“是的,我昨晚在神殿主持洗礼仪式。”
心里觉得奇怪,什么时候镇子里开始在乎离岗街人的死活了?
亲卫队长没想到伊格毫不避讳自己昨晚去过离岗街,忍不住还是把心底的问题问出了口:
“那伊格祭司,您昨晚在离岗街杀人了吗?”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卫兵也悄无声息地聚拢过来。
伊格看了眼正凝视自己,威胁性地握住手上长枪的卫兵队长,有些诧异:
“没有。”
“我为什么要杀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伊格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卫兵队长信服,但气氛确实稍缓和了些。
只见这位魁梧的队长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昨晚,离岗街发生了一场屠杀。”
“现在,整条离岗街。”
“已经找不到活人了。”